早朝的消息避不过耳目众多的孙太后,她很快便知道了朱祁钰所做的决定,顿时便火冒三丈,当即就想去质问朱祁钰。
只是回想到昨天的情形,孙太后又犹豫了。
朱祁钰毕竟是大明天子,如今天下的掌权人,要是他铁了心拒绝迎回太上皇,那她也没什么办法,除非废了他!
但是她能行废帝之事吗?这也就是说说气话而已。
朝廷上没有适合的人选可以接任,朝臣们也不会允许。
如今的大明太子朱见深才六岁,压根接任不了皇位,朱家藩王倒也有不少,但都是旁支,不是嫡系,真招这样的人登基,天下非大乱不可。
更何况朱祁钰掌权登基这一年,根基已经稳固起来,不仅打赢了瓦剌的入寇,保住了京城,而且在朝政上也颇有建树,文臣武将都颇为信服,在他没有犯什么大错的情况下,没人敢提废帝之事。
但是孙太后不甘心啊,明明自己的儿子有很大机会可以回来,结果就这样被朱祁钰搅黄了,她岂能善罢甘休,思前想后一番,她心中有了定计。
孙太后召唤宫女过来,吩咐道:“蒋甯,你去将今天早朝的事情跟钱氏说一声,让她自己看着办。”
蒋甯接旨,点头离去,不一会儿便到了钱皇后的宫里。
钱皇后正在逗朱见深,见蒋甯走了进来,便奇怪道:“蒋甯,你不在仁寿宫伺候太后,来我这里做什么?”
蒋甯行了个福礼,回答道:“奴婢见过皇后,太后吩咐奴婢和您说件事。”
钱皇后抱着朱见深,道:“说吧。”
蒋甯面无表情,道:“今日早朝,也先遣使来大明,说要讲和,而且也先答应,只要讲和成功,就送太上皇还京。”
钱皇后听着前半段还没什么反应,等她听到讲和成功就送太上皇还京的时候,整个人猛地站了起来,道:“什么?也先要送太上皇还京?真的假的?”
“此事奴婢也是听前朝小太监说的,说是只要谈成了就可以送太上皇回京。”蒋甯回答道。
“那就快谈啊,早一日谈成,太上皇也可以早一日回京。”钱皇后兴奋道。
她和朱祁镇极为亲密,算得上是这个年代的模范夫妻,自从朱祁镇被也先俘虏之后便经常以泪洗面,整天盼着朱祁镇能早点回来,不过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她的期望也逐渐淡漠,如今听说朱祁镇真的能回来,完全像是吝啬鬼找到了宝藏一样欣喜非常。
但是蒋甯的下一句话便击碎了她的美梦,只听蒋甯说道:“但是陛下以也先无诚意为由搁置了此事。”
“什么?”钱皇后顿时震惊,然后伤心欲绝道:“皇帝如此行事,太后不管吗?”
蒋甯尴尬道:“其实昨天太后就找陛下说过救太上皇的事,结果语气重了点,与吴太后吵了起来。”
她的话没说全,但是钱皇后也明白了,孙太后找朱祁钰谈救回太上皇的事情,算是求人,居然和人家亲妈吵了起来,人家这还能答应?想来是她也没了办法,这才命人找到自己这儿来。
“本宫明白了。”钱皇后点头,然后道:“既然太后没办法出面,那本宫就去找陛下说此事!”
说完便吩咐道:“摆驾,本宫要去找陛下。”转身抱起朱见深便走。
蒋甯在身后看着,心中哀叹了一声,微微摇了摇头,回仁寿宫去了。
钱皇后气冲冲地直奔朱祁钰,结果压根没看到朱祁钰的人,略一打听才知道,皇帝跑去三大营巡视去了,什么时候回来还不知道,无奈只得回宫等着,看看什么时候能抓到朱祁钰的行踪,把这事儿好好说说清楚。
就在大明朝堂因为也先讲和的消失折腾之时,草原上也先也迎来了一个神秘人。
神秘人一副商人打扮,身穿宝蓝缎子面的对襟夹袄,头上戴着顶六合帽,也就是后世地主老财经常戴的那种瓜皮帽,一进大帐便拱手笑道:“太师,经年不见,精神愈发健硕了。”
也先也学着神秘人的样子拱手笑道:“黄先生,别来无恙。”
如果有其他人在场,绝对会惊讶,因为也先居然将神秘人称之为黄先生,要知道先生二字可不是随便叫的,从也先对待他的态度上来看,绝对是将这个黄先生当作亦师亦友的人。
二人落座。
“黄先生今日来是有什么好消息吗?”也先笑着问道。
“没有。”黄先生回答道。
“那黄先生是因何而来?”也先奇怪,问道。
黄先生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道:“听说太师打算将与大明讲和?”
“的确是这样。”也先点点头。
“太师为何要这么做?”黄先生问道:“可是与脱脱不花有关?”
也先尴尬地点点头,他也不想,原本从他父亲脱欢那一代,瓦剌就拥有压制鞑靼的实力,也先接手后又击败明军三大营,威望高涨,但是自从脱脱不花与大明互市两次之后,仗着自己盐茶货物多,到处收买蒙古小部落,实力飞速增长,尤其是在脱脱不花击溃了伯颜帖木儿之后,瓦剌的实力下降了一大截,再加上阿剌知院常常阳奉阴违,此消彼长之下,脱脱不花的实力已经在短短一年时间里追上了自己。
见也先承认,黄先生继续问道:“太师最近可是想征伐脱脱不花,所以才与大明讲和,以避免两线作战之忧?”
“正是如此。”也先无奈承认,道:“若是我与脱脱不花开战之时,明国的骑兵侵入草原,我瓦剌必然要损失惨重。”
很显然,他还没有忘记前阵子大明三千营的骑兵趁着瓦剌与鞑靼对峙之时侵扰草原的结果。
“但是即使太师与大明讲和了,该出兵之时大明也不会客气。”黄先生一针见血地支出了也先犯的错误。
“你们汉人向来重诺,国与国之间的合约应该没那么容易被推翻吧?”也先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