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原本也没想用你。”王直笑道。
“那你打算给何人投书?”胡濙立刻问道。
王直笑得像个老狐狸,直接道:“我原本是打算投书给高世用的。”
“高谷吗?”胡濙回忆了一下高谷的履历,立刻同意了这个人选。
高谷是永乐十三年庶吉士,为人清直高简,又是工部尚书,级别足够高,最关键的是,他曾经做过左春坊司直郎,正统元年又做过朱祁镇的经筵侍讲,算是朱瞻基和朱祁镇两任皇帝的老师,依照胡濙对高谷的了解,投书这种事情高谷绝对不会隐瞒下来。
“那投书之人呢?”胡濙继续问道。
“找个太学生便是了。”王直对于投书的人倒不是很在乎,那就是个工具人,把书信送到高谷府邸就可以了,随便一个人都能做到,找太学生也只是为了更加名正言顺一些。
“那我给行俭兄推荐一个人怎么样?”事情解决了大半,胡濙这会儿已经不再烦躁,也是笑着对王直道。
“哦?源洁手中还有什么人可用?”对于胡濙的推荐,王直爽快接下了,他们二人目前算是盟友,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胡濙笑道:“三大营中有个千户叫龚遂荣的,曾经欠我一个人情,此事可以交给他来做。”
“千户?”王直也是很惊讶胡濙居然会有这种人脉,不过不好细打听,直接便点头同意了。
胡濙又问道:“此事是否要和高世用通通气?”
王直想了想,也是该和高谷说一声,便道:“说说吧,高世用虽然为人清正,但也不是好利用之人,不说的话,容易伤了彼此的情分。”
“那我这就去高府坐坐。”胡濙笑着道。
于是乎,第二天散朝之后,午门前面便发生了奇怪的一幕。
王直、胡濙等一众大臣聚集在午门外,拿着一张拜帖各持己见,议论纷纷。
礼科给事中于泰得知此事,便将事情上报给了皇帝朱祁钰。
朱祁钰其实也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午门外那么多人聚集在一起,还都是朝廷重臣,早已有小宦官将消息传递了回来,不过他也没有在意,全以为这些人是在商议迎驾之事。
没想到于泰居然将此事上报,还说得颇为严重,什么群立聚观,议论不一,俱各散去,将帖隐匿,弄得好像王直等人在背着皇帝计划什么大逆不道之事,最后还说了句法当追究,看的朱祁钰啼笑皆非。
不过这也无所谓,反正每日早朝之后,朱祁钰都会组织各部衙门的主官开个小会,一会儿他们进来了,直接问问便是了。
果真,等王直等人入殿开小会的时候,朱祁钰便直接问了出来:“诸位爱卿,朕听说你们刚才在午门外商议什么事情,能否与朕说说啊?”
胡濙立刻答道:“回禀陛下,其实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工部高尚书收到一封拜帖,上面记录了唐肃宗迎驾之事。”
“果然还是迎驾的那点破事。”朱祁钰心中暗自吐槽了一下,不过表面上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耐烦,问道:“唐肃宗?可是李唐的肃宗?”
“正是。”胡濙答道。
“唐肃宗迎驾何人?莫非也是太上皇?”朱祁钰问道。
胡濙答道:“陛下聪慧,唐肃宗的确是迎驾太上皇的。”
“详细说说。”朱祁钰吩咐道,他对大唐的知识了解有限,仅限于唐太宗李世民那段历史,知道弑兄逼父的玄武门之变、托塔天王李靖奇袭突厥等事,当然,还有后世老百姓喜闻乐见的唐玄宗李隆基和儿媳妇杨玉环那些动人心神的爱情故事。
胡濙便将事情简单的讲述了一遍,重点放在了唐肃宗迎回太上皇李隆基的事情上。
听着听着,朱祁钰渐渐明白了胡濙的意思。
这话里话外,还是在劝谏,希望自己能够提高一些迎驾的礼仪标准啊。
朱祁钰脸上变黑,语气变重,直接问道:“胡爱卿想说什么尽可以直说,朕又没有阻塞过言路,要尔等背地里谋划投书上奏之事来劝谏的。”
胡濙连忙请罪道:“陛下恕罪。”
锦衣卫其实已经上报过,胡濙昨晚去了王直和高谷的府邸,这事儿他朱祁钰是知道的,现在看来,胡濙昨晚就是在串联此事。
他对高谷也是有些奇怪,这位工部尚书平日里并不出挑,对朝政议论得也不多,只是闷头处理工部事务,今天突然跳出来搞事情,朱祁钰感觉很是奇怪。
朱祁钰看看胡濙,又看看高谷,语气不善道:“高谷,你也是朝廷重臣,平日里朕也颇为信重于你,既然想要上奏,为何不直说?可是有什么顾虑吗?”
高谷连忙出声道:“回禀陛下,老臣并无顾虑,只是还未想好要如何上疏,这才与诸位同僚商议一下而已。”
这时候王直站了出来,道:“陛下,事到如今,高尚书是否上奏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朝廷迎驾的礼仪。”
胡濙在旁边帮腔道:“是的,是的,文武百官皆以为礼仪过薄了,这才有人投书于高尚书,请他代为进奏的。”
朱祁钰冷笑一声,道:“哼!朝廷又没有封禁言路,此人完全可以经通政司上奏,如此藏头畏尾之辈,到底是何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