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便跟着曹义缓步走进了城内。
接风宴没什么好说的,大家围坐在几张大圆桌旁,开怀畅饮,胡吃海喝,胡濙表现出一副平易近人的状态,下面的人又是刻意奉承,没人提什么不开心的话题。
酒宴过后,胡濙和石璞回到馆驿,两人坐在一起之后,气氛便有些不对了起来,胡濙可以很明显地看出来,石璞是在生气,气自己抢了他的差事,让他在皇帝和满朝文武面前丢了脸。
不过胡濙却是并不在意,微笑着道:“石大人,本官这次过来的目的,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吧?”
石璞没好气地道:“这个自然是知道的。”
胡濙看着石璞,感觉有些好笑,道:“那石大人何时将事情交接给我呢?”
石璞冲着坐在一旁的胡恭示意一下,道:“本官知道的事情,裕元都知道,有什么事情你找他就行了。”
胡恭尴尬地笑了笑,对着胡濙道:“石大人说的是,他知道的事情下官也都清楚,您有什么问题,问下官便是,下官一定竭尽所能。”
胡濙轻轻点了下头,然后道:“那就麻烦裕元了。”
胡恭连忙道:“不麻烦,不麻烦,都是为朝廷效力,下官哪里会嫌麻烦。”
胡濙挥挥手让他下去,胡恭连忙告辞,他一个五品官,夹在两个一品大员之间,实在是太难了,还是胡濙胡老大人知道心疼人,不让自己继续在这里煎熬。
等胡恭走后,胡濙对着石璞语气真诚地问道:“仲玉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失败吗?”
石璞抬起头,略带惊讶地看向胡濙,片刻之后才反问道:“源洁兄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只是单纯想知道如今草原上的具体形势。”胡濙缓缓道。
石璞没好气地道:“什么形势你不知道?”
胡濙一笑,安慰道:“仲玉,你不要敌视我,你应该知道,陛下和内阁策划的大计被你毁于一旦,这个责任你是逃不掉的,陛下早晚会追究,如果你仍旧坚持下去,会让整个局势愈发糜烂,到时候你就没办法向陛下和朝廷交代了。”
“那也不需要你来顶替我!”石璞仍旧在生气,没好气地道。
胡濙却没有理他,而是继续道:“其实你的谋划按照常理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但是仲玉你忘记了一点,这不是朝廷内斗,而是外事谋国。”
“这有什么不同的,还不是计算人心那一套。”石璞重重地放下茶碗,表示自己的愤怒。
胡濙笑笑,解释道:“朝廷内斗,的确是互相算计,但是有个底线,那就是不能用武力,而且咱们也没有武力,而外事谋国却是不同,是可以使用武力的,这次阿噶巴尔济身死,就是你没计算到这一点。”
石璞自然不同意胡濙的见解,反驳道:“我计算到了,也先有可能会动手我也知道,只是我没想到阿噶巴尔济居然这么没用,连逃都没有逃出来。”
“不,你错了。”胡濙摇头道:“你算错的不是也先,也不是阿噶巴尔济,而是我大明。”
石璞不明所以,问道:“我计算错了大明?不可能。”
“可能的。”胡濙直接指出了他的错误:“你说服阿噶巴尔济可以用大明为后盾,但是你忘记了,我大明是不可能随时出兵草原的,现在三大营还没有那个能力,所以,这种说法除了激怒也先之外,不会有任何作用,而你还堂而皇之地宣扬了出去,阿噶巴尔济不被也先覆灭才奇怪。”
石璞不出声了。
这的确是他在操作上的失误。
草原以实力为尊,即便是身为蒙古大汗的脱脱不花,当年也被也先的父亲脱欢控制了许多年,阿噶巴尔济实力本就远逊于也先,急需的是实际的实力,而这偏偏又是石璞给不了的,只能用大明的名头来忽悠人,没想到阿噶巴尔济没有被忽悠到,却把也先欺骗到了,这才导致了他石璞现在的下场。
胡濙笑着道:“所以,你石仲玉是个能臣,但也是个循臣,在朝廷上依照规矩办事,可以无往而不利,但是放在外事之上,你就差得远了,因为也先不会跟你讲究你的规矩。”
好吧,这的确是石璞最大的问题,他自己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心不够黑,谋事还有所欠缺。
石璞已经点点头,承认了自己的缺点:“的确,这几次与番邦谈判,我总是感觉力不从心,原本谋划得好好的,最后却总是失败。”
胡濙见石璞已经认了,笑着道:“所以,仲玉不必为我主动顶替了你的差事而恼怒,这只是因为你并不适合在外事上谋划而已。”
石璞认可地点了点头。
“所以,仲玉可否将你所知道的事情说与我听了?”胡濙笑着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