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府,宣化城。
也先的大军正在攻城。
因为宣化城紧邻洋河,也先在洋河对岸摆开了一溜回回炮,正不断向着宣化城投掷石弹,砸得宣化的城墙砰砰响,偶尔夹杂着几声倒霉守军的哀嚎。
宣府总兵杨洪站在城墙上的东南角楼里,对着身边的亲兵问道:“去三大营求援的人已经送出去了吧?”
“送出去了。”亲兵回答道。
“那就行。”杨洪点点头,没有再纠结这个问题。
对于怀来那十万大军,他杨洪是知道的,不过他对于统领这十万大军的张輗却不是很熟悉,这位张都督是勋贵出身,以前一直在京城厮混,具体带兵的经历很少,不知道他是否有统领十万大军的能力。
在杨洪看来,这次大战,张輗就不应该将这十万大军放在怀来,而是应当将大营驻扎在宣化城东南的泥河子和北碱台一带,十万大军驻扎在那里,进可以随时支援宣化府,退可以扼守鸡鸣驿,乃是此次大战最佳的援军位置。
即便也先去攻打援军,张輗也不用担心,自己可以从宣化出兵,袭扰也先背后。
真抵挡不住的话,张輗也可以直接率军撤向怀来,只要扼守住鸡鸣山脚下的鸡鸣驿,就能轻松抵挡也先的数万大军。
不过张輗既然将这十万大军驻扎在怀来,那想必一定有其道理,只要鸡鸣驿不丢,张輗也能随时来支援宣化城,影响并不算太大。
只是杨洪并不知道,鸡鸣驿已经丢了,援军必须先攻打下鸡鸣驿,然后才能绕过鸡鸣山和大北山,来支援宣化,而且这一点同样做不到,因为张輗已经将整支大军的将士都得罪了,压根派不出一兵一卒,没有闹出哗变都算他幸运的了。
亲兵一样站在他的身边,看着不停向宣化城飞过来的石弹,嘴里嘟囔道:“也先这是在搞什么?他是想用石弹将整个宣化城填满吗?”
杨洪嘴角露出一丝苦笑,随即教训道:“告诉你平日里多读读兵书,你偏偏不听,整日里就知道和那群赌鬼在一起鬼混,也先这是在尽量破坏我们的守城器械呢!”
“这不是平日里除了练兵就没有其他事情了嘛!”亲兵不好意思的辩解道。
杨洪摇摇头,没再教训他。
这家伙属于死猪一样的性子,即便是拿再重要的道理,他也是没有什么反应的。
过了一会儿,蒙古人的石弹已经不再向之前那么密集,投掷速度降低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队又一队的步卒开始向前推进,肩上都扛着袋子,看样子是准备开始填护城河了。
杨洪立刻转身下了角楼,命令道:“命城下待命的将士开始登城,蒙古人要攻城了。”
众传令兵迅速分散,开始向各个区域的将领传递命令。
一队又一队的大明士卒快步冲上城头,冒着回回炮的攻击向蒙军步卒开始射击,如雨的箭矢落在蒙军步卒的军阵之后,射倒了无数人,不过更多的人还是跟随着军阵前进,在护城河里投下手中的麻袋,然后转身拼命向后逃去,避开宣化守军的攻击。
也先骑在马上,见到明军开始反击,立刻下令道:“让回回炮加大攻击力度,集中攻击东门和西门,派出五千骑兵在步卒后面跟进,压制明军反击。”
随着也先命令的下达,回回炮的攻势陡然加速,明军士卒还没来得及反应,一大波石弹便砸在了城头之上,许多士卒躲闪不及,断肢残腿伤了一片,甚至有些倒霉的还被砸中了脑袋,血流了一地。
杨洪在角楼里看到这一幕,心痛不已,但是却没有下任何命令。
他的职责是守住宣化城,不让也先可以肆无忌惮地去攻击怀来,进而攻打京师,守城之时必然会有人伤亡,可能是下面的士卒,也可能是他,这就是慈不掌兵的解释。
蒙军骑兵也靠了过来,拉开弓箭,用骑射的方式来攻击守军,他们骑术精通,射术了得,即便是在飞奔的战马上,也能命中守军士卒,守军一时间伤亡开始增加。
杨洪连忙命令刀盾兵上城,一方面是防御蒙古人的弓箭,另一方面也是为之后马上要发生的攻城近战作准备,因为蒙古大军的人数实在是太多了,护城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填出了几条通道,远处的几队蒙古步卒已经扛着云梯开始向宣化城靠近了。
一个时辰之后,宣化的西护城河被彻底填平,蒙古主力开始靠近,箭雨密度骤然增大,箭矢像雨点一样从蒙古骑兵的手中飞出,又像雨点一样落到城头的宣府守军头上,即使刀盾兵拼命地用盾牌抵挡,仍旧是防不住如雨的箭矢射向身后的弓弩手,防守压力瞬间增大了不少。
对此杨洪倒是不意外,蒙古十几万人,这次攻城就派出了整整十万大军,从东西南三个方向压了过来,现在压力最大的还不是西面的泰新门,也不是东面的定安门,而是位于南面的昌平门。
宣化城城南有三座城门,分别是靠西的承安门、中间的宣德门,还有就是靠东的昌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