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良的脸色好了一些,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本公就放心了。”
不过魏燕此时却是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道:“公公,其实这件事情也不是没有功劳的。”
“哦?”舒良有些惊异,问道:“这事儿上还能有功劳?”
魏燕用力地点点头:“是的,这事儿上的确还有找到些功劳。”
还是一些?
舒良有些惊喜,追问道:“你说说,都是什么功劳?”
魏燕靠近舒良,轻声道:“如果这件事真的是沐家做的,那就说明您无意中确定了沐家在京师的隐秘势力,对于陛下掌控沐家对朝廷的态度有好处。”
“如果这件事儿不是沐家做的,而是姓黄的自己做的,那就更好了。”
魏燕顿了一下,道:“属下的那队人不是一般人,都是经过锦衣卫调教的,这个姓黄的能否全歼了他们,那就说明他的手里肯定有一支不弱的武力,否则绝对做不到这一点。”
“你是说这个姓黄的商人私下蓄养死士?”舒良两眼顿时亮了起来。
什么人会蓄养死士?当然是意图谋反的人才会这么干了,一个普通商贾,没事养死士干什么?
魏燕又是一笑,提醒道:“公公,你可还记得,当初咱们可是将他当做追查隐太子的线索才派人跟踪的啊!”
舒良回忆了一下,的确有这么回事,然后瞬间大喜,问道:“你是说?”
魏燕笑着接道:“属下是说,您可能无意间查到了隐太子的另一条线索。”
当天下午,奉天殿中,舒良安静地跪在大殿中间,等着朱祁钰的到来。
不过过了许久,朱祁钰才缓缓从殿门口走了进来。
让舒良跪着等了这么久,也是朱祁钰对舒良的一个惩罚。
这个舒良是他亲自挑选的,本来是想让他掌握好东厂,没想到这家伙的情报敏感度实在是太低了,上次抓捕齐侠,明明人都在他的手里,却还是让隐太子的消息被锦衣卫拿到,朱祁钰不得不承认,这个舒良在谍报方面真的没有什么天赋。
舒良见到皇帝走进来,连忙原地转了个圈,磕头行礼道:“奴才舒良,拜见陛下。”
朱祁钰没搭理他,而是直接走上了御座,坐好了才问道:“舒良啊,你和朕说说吧,河间府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堂堂东厂的十几个番子,居然莫名其妙就死了?而且还是死在了京师外面?朕可不记得曾经允许你们东厂出京办差啊!”
这件事儿他也是今早才知道的,刑部尚书俞士悦上奏,说是河间府发现十几名东厂番子的尸首,请问为何东厂番子会出现在河间府。
这朱祁钰哪里知道,于是就以随后调查的借口想要拖延一下,回头问问舒良到底是怎么回事,结果都察院的一群御史站了出来,接连弹劾东厂舒良擅自调动人手出京,心存不轨,要求皇帝严惩舒良。
朱祁钰哪里肯按照他们的想法来,舒良是他的人,要处置也轮不到都察院的人处置,况且都察院明显是在针对宦官一系,朱祁钰绝不会答应。
不过都察院掌握风宪之责,是太祖定下的规矩,他们出面弹劾谁,谁都不能干预,就连掌院事的左都御史都没有资格,甚至他们内部都会互相弹劾,对待一个宦官自然不会手软。
最终,朱祁钰和都察院监察御史们僵持不下之后,果断选择抽身离开,直接散朝,让这群监察御史没有机会再和他磨下去,毕竟他也有些好奇,这个舒良为什么突然派人出京办差。
舒良恭敬回答道:“陛下,奴才是因为发现了一个有疑点的商贾,因为这个商贾要出京,所以才派人跟着的。”
“有疑点的商贾?”朱祁钰还真没想到舒良会这么回答,吩咐道:“说说,这个商贾到底有什么疑点,会让你违背规矩,派人出京跟踪。”
舒良道:“回陛下的话,此人曾经出现在齐侠的家门口。”
“齐侠?”朱祁钰一时半会儿还没想起来这个人是谁,出声问道:“这个齐侠是什么人?”
舒良连声提醒道:“陛下可还记得几个月前的大都督府泄密案,其中主使就是这个齐侠。”
朱祁钰这才想起来,道:“哦,原来是他啊,朕想起来了。”
“对了,这个齐侠你们东厂已经审讯了几个月了,他又交代了什么吗?”
舒良摇摇头道:“奴才无能,这个齐侠的嘴实在是太硬了,奴才派人一直在拷打他,但是他就是什么都不说,奴才也是没办法,这才换了个思路,派人去齐府门口埋伏,不曾想有了收获。”
“就是那个商贾?”朱祁钰问道:“朕记得齐侠也是商贾,另一个商贾来找他,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吗?”
舒良点点头,回答道:“是啊,但是奴才这不是没线索吗?所以就安排人偷偷跟着他,看看能否查出什么线索。”
“不过让奴才没想到的是,探子回报,这个人居然真的有些可疑。”
“哪里可疑了?”朱祁钰问道。
“因为他在齐府门口向探子打听了一番之后,慌慌张张便离开了。”舒良说道:“所以奴才就顺势调查了他一下,结果发现......”
见舒良畏畏缩缩的,朱祁钰的心情愈发不好了,训斥道:“有话快说。”
“是。”舒良继续道:“东厂调查他身份的时候,居然发现他和云南沐家有关系。”
“云南沐家?”朱祁钰对于这个答案有些惊讶。
云南沐家可是大明顶级勋贵,为什么他们的人会和齐侠这个逆贼有联系呢?这的确值得舒良关注。
舒良点点头:“对,不过这只是奴才打听到的,还没有证实,所以奴才就派了整整一队人跟着他,希望验证此事再向您禀奏,没想到刚到河间府,那队人就被人全灭了。”
朱祁钰面色严肃起来,问道:“你是说,对东厂下手的人有可能是云南沐家?”
舒良点头道:“奴才刚开始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奴才属下有人提醒,这个人还不一定是沐家的人,所以奴才现在也不敢确定出手的就是沐家。”
“你是说,那个人有可能是隐太子的人?”朱祁钰立刻就反应了过来。
舒良点点头,没有说话。
说实话,朱祁钰也不相信沐家会赶出勾结旁人的事情,太宗登基之后对沐家还算不错,即便是沐家玩听调不听宣的那一套都认了下来,朱祁钰登基后也没有任何动作针对沐家,所以沐家没有理由会对东厂的人出手,毕竟东厂的番子再怎么样,那也是东厂的人,而东厂又是朱祁钰的耳目,对东厂出手,那就是打朱祁钰的脸,这个商人再重要,也没有沐家和朝廷的稳定关系重要,如今沐家管事的沐璘也是一个聪明人,不会头脑发热干出这种事情来。
既然排除了沐家,那就只剩下隐太子这条线了,齐侠是隐太子的人,如今被厂卫抓了,隐太子自然要派人过来探查一番看看情况,结果发现厂卫在跟踪他们,于是就派人将厂卫的探子灭口,确保自己人的安全。
至于动手所需要的武力,朱祁钰不相信隐太子潜伏这么多年,手里会没有一支强力的武装力量。
不过为什么会在河间府呢?那可是北直隶的地界,京畿周围啊。
朱祁钰心中一惊,莫非隐太子在河间府埋伏了人手?但是想要无声无息地将整整一队人灭口,还没有让一个人逃脱,手里没有足够的人手是不可能的。
那么,河间府哪里能有这么多的人手呢?
朱祁钰瞬间想到,整个河间府,只有河间府府衙和河间府的卫所有这个实力。
不过既然他知道了,那事情就简单多了。
朱祁钰看向舒良,缓缓说道:“舒良,你这次的事情办得很好,朕还是比较满意的,所以朕希望你去查一下河间府到底是谁在勾结隐太子,查到之后先不要轻举妄动,回头报给朕,朕来解决。”
舒良瞬间明白了过来,立刻恭敬答道:“奴才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