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朱祁钰再次将政务院和三法司招进了宫,还将大都督府的人也都召了进来,打算彻底解决此事。
这是朱祁钰打算用来打造海军的,哪里能容得了他们分了去。
奉天殿内,众人齐聚一堂,熙熙攘攘,吵吵闹闹,不过明显分成了三堆。
一堆是政务院和刑部,这是朝廷文政一派。
一堆是都察院和大理寺,这是朝廷法政一派。
还有一堆是大都督府,不过他们倒是惬意,看着文政一派和法政一派的人对峙。
石亨等人早已知道大兴隆寺被查封的消息,不过他们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毕竟这群人存在大兴隆寺的银子,只是一些私房钱,因为一些私房钱招惹都察院那群监察御史,他们完全没有必要折腾。
安远侯柳溥坐在位置上,笑呵呵地说道:“老夫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都察院和刑部为了一笔银子打成这个样子的,真是难得啊!”
张軏也是笑着道:“是啊,我活了这么多年,也是第一次见到这场面,估计我父王久经沙场,也没有看过。”
他爹是靖难第一功臣张玉,太宗朱棣登基之后就封了个荣国公,仁宗的时候又追封为河间王,他称呼一声父王也并无不妥。
武清侯石亨也是笑呵呵地凑了过来问道:“你们说陛下会支持谁?是刑部?还是都察院?”
张軏挥挥手笑道:“要我说,肯定是支持都察院了,上百万两银子啊,只要偏向都察院就能拿到手里,谁会放过?”
柳溥却是摇头道:“那可未必,老夫可是听说了,这些银子里可是有政务院副理的,陛下为了朝政稳定,肯定也不会轻易将银子全部收上来的。”
“万一哪位副理损失了银子,心神恍惚之间批错了奏疏,到时候朝廷损失的可不一定是几万两银子呢。”
“这倒也是。”张軏点点头,道:“这和带兵打仗一个意思,将领只要能带兵打仗就行,吃点空饷没问题,身为主帅,谁也不会追究的,毕竟带兵打仗才是重点,谁要是因为一点事情而自毁将领,那可就和赵宋没什么区别了,等着给也先进贡吧!”
一旁的于谦立刻看了过来,冷声道:“张都督慎言,我大明和赵宋可是完全不同的,赵家乃是篡位,又有烛影斧声,得位本就不正,我大明太祖可是起于微末,驱逐鞑虏恢复中华,得位之正自古无二,张都督身为勋臣之后,说话还是想过之后再说才好。”
几个人立刻闭嘴。
于谦明着是在说张軏,实际上是在警告聊天的几个人,不要让他抓到把柄,否则于尚书肯定要动用军法伺候。
等了一会儿,柳溥还是无聊,转头看向张輗问道:“文端,你今天是怎么了?平日里你挺爱说话的啊,怎么今天见到老夫,一句话都不说了?”
张輗没搭理他,仍旧是沉默不语。
柳溥看向张軏,眼神中带着询问之色。
张軏笑着道:“安远侯,你别搭理我二哥,他这两天心情不好。”
柳溥不明白,疑惑道:“心情不好?发生什么事情了,居然会让张文端心情不好,这事儿可就有些大了啊。”
“大什么大啊!”张軏笑着答道:“还不是他在大兴隆寺的存银也被陛下查封了吗?都察院和刑部又因为这笔银子的事儿吵得不可开交,他只是在担心自己的银子拿不回来。”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柳溥甩甩手,笑道:“不过是一些银子而已,你张輗又不是小气之人,作这幅姿态干什么?”
“你知道个屁!”张輗没好气地回了一句,继续不搭理众人,只是盯着都察院的方向,恶狠狠地盯着他们。
柳溥也是有些生气了,呵斥道:“张文端,你心里有火,冲我发什么?又不是我要扣下你的银子,要发火找都察院发去。”
张軏立刻出来打圆场道:“好了,好了,安远侯莫要生气,我二哥这几天对谁都是这个态度,你就不要往心里去了。”
柳溥听了这话,点点头表示自己放过了这次,出声问道:“他在大兴隆寺的存银到底有多少?能让他气成这样?”
张軏用手比划了一个数字。
“七千多两?”柳溥惊呼。
没想到张軏却是摇摇头,刚想说话,张輗倒是抢在他的前面说道:“七千多两个屁,是七万多两。”
“啥?七万多两银子?你哪里弄的这么一大笔钱?”柳溥彻底惊讶了。
大家的底细彼此都清楚,私房钱基本都是几千两而已,他张輗哪里弄了这么多?
于谦也是有些惊讶地看向了张軏,吃惊这家伙居然有这么多的私房钱。
不过他并没打算管,毕竟再怎么多,也是人家的私房钱,又没有违反国法,他于谦没必要追究此事。
当然,若是违反大明律弄到的,那他于大人可是不会手下留情的了。
“关你屁事儿。”张輗再次没好气地怼了柳溥一句,看向都察院的眼神中恨不得冒出火来。
柳溥有些尴尬,对着张軏抱怨道:“你瞧瞧,你瞧瞧,还知道不知道好歹了,老夫就是问问而已,冲我发这么大火干嘛?”
张軏连忙替他二哥道歉。
吵闹了一阵,一旁看热闹的石亨突然问道:“诸位,你说这查抄大兴隆寺乃是文政,关我武人何干?今日议事,咱们大都督府为什么也被召了过来?”
张軏摇摇头。
他对此也是有些好奇,大兴隆寺的事情很明显是刑部和都察院之间的矛盾,和他们大都督府的武人有什么关系,难不成这笔银子是要拨给大都督府的吗?
张軏在心中暗自嘲笑了自己一句:这怎么可能,太异想天开了一些吧!
刚刚有些消气的柳溥这时候说道:“还能有什么事情?还不是某些人的银子被陛下拿了,要在今天这个场合说说这事儿,看看那些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银子?到底是盗卖军械得到的,还是吃空饷得到的。”
这话说得极为阴阳怪气,指向性非常强烈,很明显就是在说因为七万两银子而生闷气的张輗。
“你什么意思?”张輗当即就爆了,厉声道:“安远侯,你别在小爷我面前倚老卖老,信不信小爷出宫之后就当头劈了你!”
“劈了我?”柳溥却是冷笑着反问道:“就凭你?”
“如果是河间王或者定兴王,那老夫马上就引颈就戮,你这三弟也是条汉子,若是他说劈了我,老夫也相信他能做到,不过你就算了,率兵出征不到一个月就被全军上下赶了回来,还好意思劈了老夫?先回府劈木头算了,还能算你是个樵夫!”
“你!”张輗大怒,站起身就想扑向柳溥拼命。
张輗这辈子最受不了的就是别人说他没用,尤其是率领三大营出怀来抵抗也先的事儿,已经成为英国公府最不能提的事情了,谁要是敢提,张輗肯定要想方设法报复回来,即便是为英国公府立下大功的张軏和张覃都不行。
柳溥这个老家伙实在是有些不当人,净挑着他的痛处说,不和他打一架心里实在是不舒服。
柳溥也是不服输的人,立刻站起身来怒目而视,那意思再说,打一架就打一架,老夫又不怕你。
好在张軏石亨等人都在一旁,赶紧出手拦住了暴怒的张輗,免得这个憨货给大都督府惹出什么麻烦来。
张輗自然不肯放过柳溥这个老家伙,拼命挣扎着,想要甩开张軏和石亨的阻拦。
这时候殿门外突然传来一个声音道:“陛下驾到!”
张輗这才恨恨地停止挣扎。
毕竟皇帝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