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钰之所以选择他,是有两点考虑。
其一是胡濙最开始就是负责搜寻朱允炆行踪的,虽然最后找到了朱允炆,但是却只找到了一具尸体,所以胡濙虽然面上不说什么,但实际上还是有一些遗憾的,这次抓到了朱文奎,朱祁钰派他过去,也算是让他有机会弥补一些遗憾。
另外一点更简单,胡濙是建文元年中的进士,在某种程度上也算是朱允炆的臣子,让他这个臣子去接太子,也算是名正言顺一些。
而且胡濙做了几十年的礼部尚书,不论从身份地位还是资历上来看都是最适合的那个人,朱祁钰派他过去,也算是恰如其份。
哪想到自己和胡濙一说,胡濙便疯狂摇头,拒绝道:“陛下,如果是接隐太子,臣不合适。”
朱祁钰奇怪道:“哪里不合适?你最近身子不是没问题吗?”
胡濙老态龙钟地道:“老臣的身子的确没有什么问题,但是老臣的年岁毕竟大了,身子骨没那么硬朗,隐太子如今远在西南,千里迢迢,老臣担心过去的时候耽误了押解。”
“更何况皇长子身上的毒还未彻底清除,老臣暂时还不能离开。”
涉及到自己的儿子朱见济,朱祁钰当然不敢怠慢,果断放弃了让胡濙去接。
区区一个朱文奎而已,怎么都比不上自己的儿子重要。
不过胡濙不方便去,自己还能派谁去呢?
胡濙这时候提出了一个人选:“陛下,老臣建议请魏国公徐承宗过去。”
朱祁钰一想,这个人倒的确是个合适的人选,身份够高,魏国公是大明一等国公,距离够近,魏国公一脉世代镇守南直隶,云南正在其管辖范围之内,又有空闲,如今大明四海平静,就连也先都还在草原上舔舐伤口,没有精力南下,东南沿海又是大明海军的地盘,倭寇们也不敢轻易出海来大明闹事,让徐承宗过去的确是面前最合适的选择了。
于是朱祁钰点点头,说道:“胡老大人的建议不错,就派他去了,要不是朕不能轻易离京,朕绝对亲自过去看看,据说大理苍山洱海的风景可是真的不错呢!”
旨意送到了南京,徐承宗也是有些惊讶,但他还是立刻启程,出发去云南接人,而且为了让朱文奎可以安安稳稳抵达京师,徐承宗还带了南京城里最着名的大夫,甚至他还带着自己府上的一半厨子,让朱文奎这一路可以吃饱吃好,身体不要出了问题。
很快,徐承宗便把朱文奎接到了手里,带着魏燕和沐璘一起送到了京师,而且是直接入宫,让不知内情的百官奇怪无比。
这位老者是什么人?居然会让魏国公徐承宗护送,沐家的麒麟子沐璘陪伴,这种档次实在是太高了,看得众人心惊不已。
朱祁钰早就在宫中等着了,还特意沐浴净身了一番,看到朱文奎的时候,朱祁钰一揖到地,说道:“大明皇帝朱祁钰,见过堂叔。”
不过这种态度却把朱文奎吓了一跳,连忙闪开道:“不可,陛下不可,草民只是一介百姓,怎能当得起陛下大礼。”
朱祁钰要的就是这个态度,直起身子说道:“堂叔,你在云南躲了这么多年,为何不来京师见见朕和诸位先皇?太宗皇帝临死的时候都在担忧,说他起兵靖难,还得太祖血脉流落在外,实在不应该,好歹也得给你一个富贵,让你能够安稳度日不是。”
朱文奎恭敬向着北面躬身一礼,说道:“太宗仁慈。”
然后对着朱祁钰说道:“陛下,草民这些年的日子谈不上不好,没有风吹雨打,也没有颠沛流离,而是在福隆号做一个门房,每日里这需要开关一下大门,其他什么事情也没有,日子过得也算舒坦。”
“那就好,那就好。”朱祁钰长舒了一口气,然后接着问道:“堂叔可有子嗣?”
这个问题好像是触碰到了朱文奎的痛处,只见他低下头,神情黯淡地说道:“没有,草民当年在逃出南京的时候伤了男根,来不及医治,等安全的时候已经太晚了。”
“抱歉。”朱祁钰提到朱文奎的悲伤之处,出声道了和歉。
朱文奎摇摇头:“无妨的,草民这些年已经习惯了,无后而已,我大明因为无后而除爵的藩王又不是没有,甚至草民有时候都感到庆幸,如果草民有后的话,还不知道要给朝廷添什么麻烦呢,草民也是太祖子孙,看到陛下将太祖打下来的江山治理得井井有条,草民也很是欣慰呢!”
“堂叔过奖了。”朱祁钰摆摆手,谦虚了一下,说道:“朕也是太祖太宗的子孙,当初大明遭逢大难,朕临危继位,当时也只是想保住大明江山不失,没想到一步步走到了现在,也是谈不上什么功劳,都是朕应该做到的。”
朱文奎叹了口气道:“当年的父皇果真比不得燕王一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