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万谷的人回答道:“大人别急,属下已经尽量控制了。”
秦执风目光沉沉,一个两个都说自己尽量,然而效果却差得惊人。
秋棠稳不住自己,而万谷不能让马停下来,弄得狼狈不堪。
秦执风沉声道:“杀了它!”
他给出了最直截了当的回答。
马车外的万谷听到他的话,立马道:
“大人,这附近杳无人烟,离水浮宫还有一段路程,要是杀了它,怕是难再买到一匹马,不……”
没等他说完,秦执风放开秋棠,从马车里拿出一把匕首,大手掀开帷幕走了出去。
秋棠失去倚靠,又跌坐在地上。抬头看时,秦执风的高大身影,恰巧被落下来的帷幕挡住。
车外的万谷见秦执风出来,心知大事不妙。
“大人。”
下一瞬手里的缰绳就被秦执风夺过,他拿匕首那只手青筋暴起,对着马脖颈处狠狠挥下。
“噗呲”一声,整把匕首没入血肉里。
那匹马吃痛,伸着脖子,发出刺耳的鸣叫,不要命地挣扎起来,车身摇得更厉害了。
秋棠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发生了位移,忍不住惊呼出声。
秦执风眼神凌厉,转动手腕,将匕首齐齐划下,割断了大半个马脖子。
伤口太大,鲜血如注,那匹马三息之间便倒地不起。
秦执风用最彻底的方法,让它停了下来。
他丢了手里的缰绳,冷眼看着身旁的万谷,道:
“你只需要遵守命令,而不是一再提出自己的见解来浪费时间。”
他说:“令出必行,这种事还要我来教你?”
“大人教训得是。”万谷规规矩矩地站在一侧,低着头听训。
秦执风解一下罩在面具上的那块黑色方巾,擦了擦手中温热的马血,对他道:“再有下次,自己领罚去吧。”
秦执风口中的领罚,可不是吃几记鞭子、挨一顿打那么简单。被他送到刑堂里的人,没一个能全须全尾地出来。
孰轻孰重,万谷掂量得清,“是。”
这时,车辕咔哒一声,资中的整辆马车的那根梁裂开了,车身摇摇欲坠。
三人很快反应过来,这辆马车在一路颠簸之中,承受不住了。
在完全倒塌之前,万谷冲秦执风抱拳道:“盛姑娘就——”交给属下吧。
话说到一半,一阵风掠过,再抬头时,眼前的人已经不见了。车上的帷幕晃动,显然已经进去了。
万谷:……大人总不爱听我把话讲完了。
那边,秦执风转身回到马车内,看见跌坐在地毯上的秋棠,一把拉住她瘦小的手臂,往自己身边一带。
他力气大得惊人。
秋棠只觉得自己腾地被他拉起,手拽得生疼,还没反应过来,额头就撞上了他坚硬的胸膛上,
“呀!”
她小声惊呼起来。
果然,和秦执风待在一块没有最疼,只有更疼。
这人劲大,肌肉扎实,浑身上下都是硬的。
她认命般地想着,鼻尖抵住玄色的衣袍。
他身上那股清冽的香气伴随着夜晚的凉意,被她吸入肺腑,空气中还隐隐夹杂着刚刚那匹马的血腥味。
不好闻,但还能忍受。
秋棠巴掌大的小脸贴在他怀里,视线受阻,她看不清周围的景物,只知道他抱着她飞身离开了那个危险的地方。
秋棠潜意识里觉得自己安全,稍稍放松下来,心里也跟着有一丝松动。
好吧,她承认,秦执风虽然说话不中听,但在保护她这一方面还是挺尽责的。
“谢谢执风哥哥。”她嗓音温温柔柔的,带着倦意,似乎是被折腾累了。
秦执风嗯了声,并不多言。好像刚刚只不过是随手一拉,在随手带她离开。
等秦执风落地后,秋棠的脚刚站稳,就听见轰隆一声。
离她不远的马车塌了。
巨大的声响让她吓了一跳,下意识攥紧他的衣裳。
不知道是她运气太差,还是秦执风命格不好,短短一天碰上的事还真不少。
秦执风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对她得寸进尺的举动有些不悦,丢下这么一句话,“手,松开。”
秋棠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吐吐舌头,依言放开他。
等拉开距离,她站在夜色里,借着皎洁的明月,才看清楚那一地狼藉。
毁坏的马车,死在地上的骏马,在惨白的月光下,一切都显得诡异。
夜风吹来,马血的腥膻味散开,秋棠皱了皱眉。
和她一样神色不愉的还有秦执风。
不过他倒不是因为马血,而是那匹“受惊”的马。
空气安静片刻。
忽而,他笑了。
刚才擦手的帕子还没来得及丢,他将它丢给万谷,吩咐道:“查查被喂了什么东西。有关的人,给我一个一个揪出来。”
他那张俊逸的脸露出一抹诡异趣味,“我倒要看看是谁的心思,动到了我头上。”
“是。”万谷伸手接住沾了血迹的帕子,妥帖地收好。
经过秦执风刚才的提点,他也猜到了,多半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从车马行出来的马,都是经过挑选和训练的,绝不存在会突然发疯的情况,除非被人下药了。
这些年,秦执风功力提升的很快,手段也强悍,就连右使盛素禾也不能与之相比。
加之宫主时常闭关,水浮宫上下都是他在打理,难免有人眼红,因此时不时有些苍蝇冒出来,但从没有出过这么大乱子。
秦执风对那些阿猫阿狗跳梁小丑不屑一顾,他们在背后搞的这些小动作,也不是那么放在心上。
手底下的人每每顺藤摸瓜,要深究却找不到源头,线索总是凑不齐,后来也都无疾而终。
万谷有些担忧,这一次是不是又是老样子。
心里这般想着,嘴上道:“大人放心,属下马上着手查探。”
秋棠的视线在他们身上打转,见他们主仆说话,这才看清楚万谷的长相。
面容清秀,看着年纪不大,但却浑身透着老成的模样,尤其是现在,愁眉紧锁。大概是在秦执风手底下做事,被迫成长。
他穿着和秦执风一样的玄黑色衣裳,相似的打扮在他身上,左看右看都没有秦执风那般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