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棠借着月光,点亮屋里的桐油灯,而后指向门外,对万谷道:“在对面的草棚里。”
万谷一脸活见鬼的模样:“!!!”
草棚!
他们家金尊玉贵的大人居然睡在草棚里?!
万谷忙转头看过去,只见离这间房六七丈远的草堆上躺着一个人,以臂为枕,看上去潇洒极了。
其实万谷刚进院子就发现那里有人,只不过他见其穿着普通,以为是不起眼的小人物,压根没细看。
如今听了秋棠一席话,瞧着对方的身形和秦执风没差,万谷已经不能用惊讶来形容了。
他揉揉眼睛,做最后的挣扎,生怕自己看错了。
睁眼一看,人还是那个人,他呐呐道:“那、那真的是左使大人?!”
秋棠点头,对于秦执风花了银子还是这样的待遇,深表同情。
她叹了口气,“也是执风哥哥运气不好,这户人家安排给他住的那间房年久失修,人还没进去,房顶就塌了个大窟窿,不得已才睡到草棚里去的。”
万谷听完,神色复杂。
他们家大人多讲究的一个人,出门要住最好的,吃最好的,现在穿着粗布衣裳,像个乡野村夫一样躺在草垛上是怎么回事?!
又仔细看了看,发现草垛上垫了床褥子,对万谷而言,也没什么太大的差别,垫的又不是绫罗绸缎。
别说万谷了,就连香雪也有些震惊。
“二姑娘,秦左使没跟你抢房间?”
秋棠看了看她,一脸“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的表情。
“执风哥哥在你们眼里就是那样没品的人?”
香雪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转移话题道:“二姑娘你和大人是怎么到这儿来的?而且,”
她看着秋棠身上的粗布衣裳,“为何还做村妇打扮?”
“说来话长。落了水,衣服湿了才换的。”
万谷已经石化了,完全没听到他们两个的话,不禁道:“大人怎么会同意,住在这样的地方?”
秋棠:“形势所迫。”
城里进不去,相比于露宿野外,已经好很多。
*
秦执风听了许久,最后“啧”了声,他说的这地方确实不怎么舒坦,可也用不着他们来可怜。
他翻身离开草堆,大步流星地朝秋棠三人走过去。
万谷瞧见他后,没再和秋棠说话,双手抱拳,“大人恕罪,属下来迟了。”
“你确实有罪,”秦执风的眉眼冷了几分,他说,“若不是你在方旬的院子里出了差错,我何至于大晚上躺在这么一个破败的院子里。”
万谷“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听着就疼。
他也不辩解,垂着头道:“确实是属下失职,请大人降罪!”
“降罪?”秦执风笑笑,“的确要降罪。”
他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地看着万谷,“回去再收拾你。先起来,好好回禀在方旬那里探听到的事。”
万谷如释重负,“是!”
他现在身上受着伤,要真的在挨秦执风几下,可能大半条命就没了。
秋棠也跟着松了口气。
秦执风教训手下,她不好插手,要是真要罚,只能默默为万谷点根蜡了。
她对秦执风道:“别站在门口了,进来说。”
关门时,秋棠又瞧了瞧农户夫妻那间房,见其还是一片黑暗,想来还睡着,便将门合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