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灰色的僧袍沾了些许黑色的尘土,绑在双手的绳索已经被他自己解开。
“法师。”
秋棠叫了声,随即步伐轻盈地跃上明心的肩头。
见他立在井边,摸索着厚厚的土墙,她问:“法师在看什么?”
蓬松的毛发蹭到了明心耳边,有些痒,明心稍偏过头,倒也没让她从自己肩膀处下去。
听到她的询问后,明心伸手指了指土墙上的黑块,解释道:“井壁四周有烈火灼烧过的痕迹,而且这上面的裂缝过于大了。”
秋棠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仔细看了看,发现墙面果然有一大团黑乎乎的痕迹连着整个井壁,此外还有粗如木棍般的树杈状裂纹。
放火的人显然不是老孙头他们,那么就只能是那个山神娘娘了。
“什么火能这么厉害?把墙壁都烧成这样了。”
还没等明心回答,她想到刚刚在枯叶之中的黑土,可能不是土,而是什么东西烧过之后的灰迹。
既然是灰的话……
秋棠将踩在明心肩上的爪子拿开一只,灰袍上赫然留下了一个梅花状的黑脚印。
不明情况的明心指腹抵住那宽大的裂纹,道:“至纯的阳火,才有这样大的威力。”
秋棠琢磨了一下这句话,又看了一眼他肩上的黑梅花,实在让人无法忽视,她赫然道:“ 法师不好意思,我踩脏了你的僧袍。”
“?”
明心转头看了一眼,不太在意道:“无防。”
秋棠心里过意不去,用尾巴给他扫干净,然后从他身上跳了下来。
落叶里的灰重新沾到了她的爪子,她脑洞大开道:“法师,你说这些灰迹不会是之前被送来的那些人的尸体烧成的?”
脚下踩的全部都是骨灰,就算她现在是妖也膈应得很。
秋棠挪了挪步子,尽量让自己踩在干净的叶子上。
明心见她小心谨慎的模样,摇头宽慰她道:“肉体焚化过后的骨灰为白色,不是黑色。”
颜色不对,不是骨灰。
秋棠心里稍微踏实点,不是骨灰就好。
“山神到底是个什么人,这么神秘?光看她用火留下了这些痕迹,好像挺厉害的。”
明心道:“施主等会儿就知道了,我们现在只需要耐心等待。”
听到明心这句模棱两可的话,秋棠看了他一眼,“法师你是故意给我打哑谜,还是真不知道?”
明心回头看了她一眼,坦诚道:“心下有了判断,但不敢确定。”
“法师判断她是什么?”
“旱魃。”
……
半个时辰后。
秋棠感觉越来越热,这口井就像个大蒸笼。
骤然升高的温度,不用问明心,她也知道对方快来了。
果不其然,转眼之间墙壁上发出烈火般的纹路,火光漫开,秋棠和明心在身上施了术法才不至于被烈火灼伤。
一个双眉赤红,身着青衣的女子出现在二人眼前。
她长长的发尾如同烈火一样燃烧着,随着她的到来,浓厚的妖气充斥在空气中。
秋棠暗自吃惊。
原来她先前没嗅到妖气,不代表对方不是妖。
青衣女子的目光从明心扫向了秋棠,那双嫣红的唇缓缓出声道:“他们此番给我送来了一个和尚,还有……一只猞猁精。”
秋棠看她一副不是很好惹的样子,那双眼睛死死盯着她,提防她动手。
青衣女子不屑地笑笑,目光重新落回到明心脸上,语气似乎有些遗憾,“你虽长得好 ,但和他还是不像。”
“他”指的是谁,没人知晓。
青衣女子闭眼嗅了嗅,喟叹道:“灵力纯净,天生的佛胎,给我吃了也未尝不可。”
明心眉眼淡淡,似乎已经确认了她的身份。
他道:“旱魃被关押在北方枯棘林,你出现在此地,以犯了私自出逃的重罪。”
他这一句话里消息重大,系统知道秋棠现在除了妖法用的比较顺溜之外,对原身生经历过的其他记忆还是空白的很。
更别说认识这个世界里其他七七八八的妖怪了。
【旱魃所到之处,赤地千里。】
系统说:【在这个世界里,为了不让她们为祸人间,被天上的神统一驱赶到北方枯棘林,并派有仙官看管。所以明心才说说刚才那句话。】
秋棠点头,明心先前给她透露过一点,还是很好理解的。
前前后后的事连起来,她心里有了判断:合着眼前的旱魃是个逃犯。
而明心说完之后,身着青衣的旱魃睁开了眼。见他提起枯棘林皱起眉头,发尾的烈火,燃烧得更为猛烈了,让人一眼看出她心情不佳。
旱魃提醒道:“聪明的人,应该知道闭嘴少说话,才能保留自己的性命。和尚我奉劝你一句,在彻底惹怒我之前学会闭嘴。”
明心不为所动,他手执佛珠,目光沉沉,“给各地制造旱灾,托梦给无辜百姓索要活人祭祀,若是被枯棘林的仙官知道,你的罪责更加一等。”
明心说:“贫僧也奉劝你,早日回枯棘林请罪,说不定还能减免刑罚。”
旱魃忽而笑了,她抬手拂过耳边的碎发,不屑道:“说教的和尚我可不喜欢,哪怕你长得再俊。”
话毕,她的眼神骤然变得凌厉,长在她眼尾的青色鳞片泛着青光。
秋棠见旱魃要动手,连忙做准备应战。
对方见此,嗤笑道:“不自量力的东西,既然你想凑这个热闹,那么我就将你一道烧成灰!”
猞猁好战的天性,被旱魃给刺激出来了,秋棠感觉身体的骨骼都在咯吱作响,转眼间长大了一圈。
正当她要继续发力时,眼前忽然被灰色的僧袍挡住。
秋棠一愣,用爪子拨开一般,就听明心制止道:“别动。”
他用神识传话给她,“旱魃身上的火光威力巨大,施主稍不留神就会被灼伤。”
“我小心点儿就是了。”
“此地太狭窄,不是施主动手的地方。”明心好似毫不担心一般,他道,“贫僧来应付就好,施主找个时机出去吧。”
确实,现在的井底有些拥挤。
与此同时,旱魃身上的妖力暴涨,发尾的烈火一冒三丈高,她看着明心戳破他的心思,“你想救她?”
她忽而笑了,转眼面露凶光,“可惜为时已晚,你们两个谁也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