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定河上游，一处水势较为平缓的河段处，一群士卒正在不停的加固着拦河的水坝。

“快点，都快点。”

“木头，把木头抬过来。”

“对，对，就是那里，直接堵上。”

“走快点，走快点！”

喧嚣而嘈杂的声音里，拦腰水坝已经搭建好了一米出头的距离。

别看仅仅只是一米出头的距离，但是相对于此处四米多长的无定河面而言，这已经是四分之一的工程量了。

而在这没有机械，没有相关的知识，完全都是靠人力硬生生修建拦河水坝，已经算是进步神速了。

即便是带领这帮人修建水坝的将军，也只是口头上不断的催促，而没有真正的让所有人再加把力，他心里也清楚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再快也快不起来了。

忽然，哗啦啦一声，顿时原本搭建好的一部分水坝再次被激流给冲溃，导致原本一米出头的水坝又缺少了一截。

将军见此一幕，摇了摇头，对着边上的校尉说道：“算了，通知所有人停下来，休整一个时辰的功夫再说。”

校尉却是迟疑道：“将军，我们可是领了梁王之命前来修建这处拦水坝，若是不迅速完成的话，恐怕会被梁王诘难。”

“况且唐军正在向着这里逼近，我们早一日弄好，也能早一日将唐军击溃！”

听到这话，将军却是摇了摇头，看着周围至少都在十丈开外的士卒，当即就对着校尉说道：“就算是击溃了唐军又能如何？唐军今年走了，明年又会再来。”

“但是你想过没有，咱们这件事若是真的做下了，将来除非是一死了之，若不然我们必然没有善终。”

听到将军的话语，校尉面色微微一变，顿时就知道将军话语里面说的是什么，拦腰水坝修建起来容易，但是后面将那些染病的牲畜，甚至是人都丢进水里制造瘟疫来阻止唐军前进，那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这件事简直就突破了作为人的底线。

虽然当时说的时候，所有人都是义愤填膺，更是同仇敌忾，但当时就是被情绪所左右，脑子里热血一上头自然而然之下说出来的气氛话语。

现在冷静下来了，他们这些人就不得不去想做了这件事之后，后面该如何收场。

尤其是他们这些亲自动手的人。

“修水坝容易，兵书上也都说了水火无情，更何况关羽水淹七军，威震华夏，若是能够仿效一二，也足以留名史书。但是这后面的事情，那就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事情了。”

将军的一席话顿时就将校尉说的沉默在了原地，沉默一瞬之后，校尉问道：“可是如今计策都已经定下，陛下也已经首肯了，并且更是亲自发话了，我们若是不遵从的话，恐怕不只是丢了性命，就是连家人的性命也都不保啊！”

他说出了心中的顾虑。

梁家一直都是朔方的豪族，梁师都更是直接统领朔方城数十年的时间，威望深入每一个朔方人的心里，让他们反抗梁师都的命令，就像是反抗天一样，不到生死危急的瞬间，根本就没有人敢于生出这样的念头。

那名将军也是如此。

但是，他毕竟是将军，平时带领麾下的时间也长，对于梁师都也接触的较多，自然心理上就对于梁师都少了一些畏惧，当即就说道：“这件事陛下确实说了，但是我们也不是不做，而是时间紧迫，根本就来不及。”

“将军的意思是？”

“水坝继续修。这关乎朔方的安危，不能不修，也必须抢在唐军抵达朔方城下的时候修建好。但是其他的事情吗？那就可以缓一缓了。”将军眼神闪烁的说：“什么时候将那些死人、死了的牲畜丢进去，那还不是看我们自己吗？”

听到这话，那名校尉当即就心领神会地说道：“将军说的是。”

其实，对于丢弃牲畜以及死人来制造瘟疫，虽然梁洛仁一再的保正他们不会染上瘟疫，但是所有人的心里都十分的发怵。

死人他们不怕。

但是，瘟疫那可是比死人都要让活人恐惧。

能不做，那就自然不做。

霎时间，两个人就都不说话了，只是看着下面那些士卒们扛着木头和石板等物品，火急火燎的冲向了溃堤边上，急急忙忙的将所有的东西往里面充填，即便是在做着无用功也没有开口呵斥。

上游这里的情况，位于下游的唐军此刻仍旧没有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