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辕眸光一闪,“提防曹进。”
夏东珠倏地抬起头,“让殿下放心,我心里有数。”
南辕转身就走,“夏娘子保重,殿下说,他相信你……”
所有的话,都不及这句温暖。
年后,马上就要立春了,可夜里却又下起了雪。
这雪来的甚是突然,飘飘洒洒,气温一下子降下来。
夏东珠窝在干草上,冻的缩着身子睡的极不踏实。
一股特殊的幽香飘来,夏东珠猛地睁开眼。
她面朝里躺着一动不动,只听得锁声一响,牢门一开,脚步一重,有人进来。
是个男人。
夏东珠袖口一动滑出细刀,她又佯装闭上眼。
牢里灯光昏暗,来人一屁|股坐在唯一的桌子旁,手指敲打着桌面,“别装着,我知道你醒了。”
夏东珠猛地睁开眼,一骨碌坐起来,非常震惊地看着穿金戴玉一身娇贵的富金山。
“你怎么会在这儿?”
富金山嫌弃地弹了弹桌子上的灰尘,娇贵的如同一只金丝雀,“当然是来救你的。”
夏东珠一哂,咬着牙,“你会有这么好心?红绫死了,是你干的。”
相貌极为俊美的富金山挑了挑眉,神态比三皇子还要显贵。
“一个妓子,肮脏不堪,霍襄竟还将她当个宝,真是可笑。他不知全城的人都在嘲笑他吗?爷是在替他挽回名声。”
想着红绫的惨状,夏东珠霍地站起来,双手握拳。
“既然说的如此大义,那你逃什么?你连自己的岳丈陈瑄都杀,你还是不是人?”
富金山嘲弄一笑,挑着俊眉,“陈瑄,我岳父,他也配?”
夏东珠知道他进京,是与萧玉翀勾结在一起,这一次太子中毒他定然参与其中。
孟歧,富金山,萧玉翀都是一伙的。
她淡定地又坐回干草,冷哼一声,“你有什么目地就直接说,别来这一套。”
富金山阴柔地笑笑,“你知道我心悦你,跟我走,我允你正妻之位,可好?”
夏东珠嗤笑,“我可是嫁过三次的寡妇,你娶我,就不怕遭天下人嘲笑?”
方才还义正严词地替霍襄挽回名声,如今还说娶她,真是虚伪。
“天下谁敢嘲笑本公子。”
富金山不要太自负。
夏东珠讥刺他,“你不知道?我是青城王的外室,是他的女人,你敢与他抗衡,不要命了?”
她故意拿萧长荆刺激他。
富金山脸色微微一变,傲慢地挑着俊眉,傲气一声。
“青城王,何惧之有?待以后你跟了我,就知道我的实力,这个天下,我并不惧怕任何人。”
这话说的够狂妄。
“你为何执意要娶我?就因为雪中城胡先生那一番胡话?你觉得我是那命中带贵之人?”
夏东珠坐在干草上的神态,与’命中带贵‘之人完全不相及。
富金山眸光闪闪,手在桌子上轻轻敲了敲,定定瞧着夏东珠,半晌才慢腾腾地说。
“胡先生曾为我卜过一卦,说我是龙滞浅滩,终有一日会一飞冲天,但我命中还缺一样东西……”
夏东珠嘲笑,“别告诉我,你命中正好缺我?”
富金山一下子被她逗笑了。
“你还真说对了,你的命格正好能填补我命中的不足,嫁给我,你定能如胡先生所说,贵不可言……”
富金山这是在暗示她什么。
夏东珠瞅着他半晌没有动,忽尔一笑。
“胡先生就是靠一张嘴吃饭的江湖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枉你还自诩聪明,竟然信了他的鬼话。”
她的脸上全是不耻。
富金山却阴了脸,“我的身份你自是不知,若你晓得了,就绝不会小看我。”
夏东珠忽然想到萧长荆曾查过他的底细,是某个国公的私生子……
他如此自负,自认是真龙,肯定是狼子野心,想要颠覆朝堂。
听他的口气,似乎连二皇子都未放在眼里。
夏东珠眼里满满的不信,“你不过一介商贾,有什么资格说是‘龙滞浅滩,一飞冲天’,你莫不是在做梦?富金山,有两个臭钱,穿一身绫罗,你就觉得自己是真龙了?真是可笑。”
富金山脸子难看多了,他霍地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瞪着夏东珠。
“信不信由你,做不做在我,你拭目以待吧!”
说完,富金山一撩袍子出了牢门。
夏东珠看着他,牢房外灯光一闪,似乎有个女人从阴暗处走出来,一下子搀住了他。
见夏东珠望来,那个女人回眸一望,那冰冷的眼光能冻死人。
竟然是刘英。
夏东珠瞬间缩起了眼,刘英在嫁给二郎前就怀孕了,难不成是富金山的?
她立马扶上了额头。
孟歧,曹进,京兆尹府,二皇子,都与富金山沆瀣一气。
他究竟是什么了不得的身份?
看来,太子殿下中毒,就是他们布下的一步棋。颠覆朝堂的首步棋。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
“来人……”
夏东珠跑到牢门边,响打着牢门,“我要见曹大人……”
夜里风雪很大,灯火照不透暗色,刑部大牢里更显阴冷潮湿。萧长荆穿着厚厚的狐皮大裘,头戴玉冠足蹬革靴,带着福公公大步流星往前走。
福公公冷的缩了缩脖子,“爷,夏娘子在这刑部大牢里,就她那单薄的小身板,怕是抵不过这风雪天的……”
萧长荆嗯声,面不改色。
福公公将食盒抱在怀里,免得带来的食物受了凉,脸上堆满了笑。
“爷,这次‘济世堂’施毒案牵扯到她,想必此刻她已经吓坏了,一会见到爷,定然会哭着喊着哀求让爷将她救出去。到时候,爷矜持点,拿她一把,削削她的性子,她太不拿爷当回事了。”
前两日爷犯了头疾,她竟然说走就走,太不像话了。
今日她被刑部带走,爷急的跟什么似的,一整天都为她的事奔波,如今三更半夜的,还想着为她送夜宵。天底下哪有爷这样的好男人,夏娘子真不知足。
福公公啰里啰嗦,萧长荆竟也不觉得他聒噪了。
“哼!”他冷哼一声,想着那小娘子倔强的眼眸,“惯她小性,一会定要她好看。”
主仆二人边走边谈,狱头见青城王亲自到来,慌忙涎着笑脸迎上去。
“殿下亲自前来,不知是为何故?”
明知外面都传言,牢里的小娘子是王爷的外室,可他实不敢确定,故而装不知。
福公公哼一声,板着脸,“爷要见夏娘子,还不赶紧前面带路。”
狱头站着却未动,脸上颇是为难,拱了拱手,“回禀殿下,夏娘子不在牢中。”
萧长荆脸色一变,目光凌厉,“你们将她弄到了何处?”
狱头一脸的冷汗,支支吾吾,似有难言之隐。
萧长荆脸上阴冷更甚,甚至动了杀机。
狱头立马吓得弯下身子,”殿下息怒,她在牢中哭着喊着要见曹侍郎,便被他带回了府中……”
曹侍郎风流成性,常常威逼利诱牢中的女犯,时常将她们带回家宣|淫,他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如今,即便夏东珠并没有像其他女人那样哭着喊着,他也不怕夸大其词,被曹侍郎带回府的女人,那里还有清白?
萧长荆脸子难看至极,他握紧拳头,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