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挠挠头皮,“爷,需要准备什么?我去办。”
萧长荆撩了撩眼尾,淡冷一声。
“劫法场,抢人。”
入夜,雪下得更大了。
整个刑部大牢冷的如冰。
牢房上房的铁窗户飘进来的薄雪,淡淡地洒在牢房里,许久都不化去,反而积的越来越多。
“兄弟们,今夜辛苦,多吃点多吃点。”
外面,那个掌管女囚的婆子今日竟然破天荒破费一次,自掏腰包为守夜的狱卒买了丰盛的酒菜。
像是在预谋什么,不停地劝酒,将七八个狱卒灌的醉醺醺的。
一直到半夜,那婆子才离去。
牢房里飘的都是酒香。
几个酒足饭饱的粗壮大汉无声无息地靠近夏东珠的牢房。
她此刻正缩在角落里,身上裹着那件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狐皮大裘,一动都不动。
一个狱卒突然啐了一声。
“娘的,她竟然比爷几个还舒坦。”
另一个抱着臂,嗤笑,“舒坦什么?三日后就刑决了。胆敢毒害太子,这小娘子真够胆的。只是不知脑袋滚下来,会不会比别人的圆?”
“我说哥几个,方才王婆子的话都听进去了?这小娘皮骚,咱哥几个给她松快松快?”
狱卒们当即哄笑起来,觉得全身都在痒。
“之前都便宜曹大人了,没想今日咱们哥几个也能开荤。”
有个年长的立马摆手,“你们几个都给我回来,那王婆子根本就没安好心,青城王的女人你们也敢动?她这是报私仇,将你们往死路上推呢!”
可年轻的狱卒被热酒烧的肚肠火热,根本听不进长者的话,晃动着身子就走到牢门旁。
“哥几个如何?”
几个互相看了一眼,嘿嘿两声,“干!我瞧着那小娘姿色还挺俊,被贵人玩过的女人,总不会太差。”
有人立马开了牢房的锁。
那年长者又开口,“别玩了,青城王可不是一般人,被他知晓,你们有几个脑袋被他砍的?”
“呸,什么青城王的女人?根本就是以讹传讹,青城王若珍惜她,还会将她丢在这里吗?”
“说不定早被青城王玩腻了,今夜,哥几个一定要尝尝滋味。大不了,再一把火烧个干净,让青城王连把骨灰都找不到。”
几个狱卒当真涌进牢房。
夏东珠根本没有睡着,听到牢门响动,就已经意识到这几个家伙想做什么了。
那个王婆子怂恿他们就是想报复自己。
夏东珠猛地抬起头,拉了拉狐皮大裘,目光轻飘飘地扫过这些人猥|琐的脸,没丝毫害怕。
她从脖子里将萧长荆给她的木哨含在嘴里。
她知道,皇城司的察子无孔不入,这刑部大牢定然有。当初南辕能乔装进来,就足以证明。
再不然,她身上的毒药可以先发制人。
夏东珠已经将毒药握在掌心里,只要他们敢动,她就不在乎将他们毒到肠穿肚烂。
“哟,不亏是青城王的女人,知道我们要干什么,竟然一点不怕。“
“嘿,就是个贱|皮子,说不定缺了男人还受不了呢!”
狱卒调笑着,其中一个最年轻的直接急不可耐地解开了腰带,“哥几个,我先上……”
众人哄笑,“你还是个雏,自然让你先开开荤。”
夏东珠目光如炬地瞪着他。
手一动,正要将毒药撒在他身上,不想外面传来一声剧响,似是桌子被踢翻的声音。
接着就传来那位年长者惧怕的声音,“狱头……”
几个狱卒一怔,纷纷回头,面露恐慌。
“头儿……”
一个牢头模样的中年男人冲进来,二话不说,啪啪啪,几巴掌就扇在那几人脸上。
“娘的,胆子肥了是吧?给老子找麻烦,也不看看她是什么人,你们也敢动?”
“青城王根本不要她了,哥几个才敢动……”
牢头一脚就将那个年轻的狱卒踹翻,“啐,狗东西,灌几杯猫尿就分不清东西南北了,若不是老子罩着你们,早死了不知几回了。滚!”
他一声怒吼,几个狱卒赶紧缩着脖子跑出去。
先前的那一丝念想早烟消云散。
几个狱卒兴冲冲而来,灰不溜啾地滚,很快没了动静。
夏东珠坐在干草上,看那个牢头发飙将人赶人,没有吱声,一个人默默坐在地上,将哨子和毒药不动声色收起来。
直到魏禹干净俊雅地站在她面前,她才微微一愕,“是你?”
魏禹身着普通狱卒的皂衣,修长的身姿一如既往的矜贵温雅。
“你以为是谁呢?”
他轻轻一笑,发出若有若无的一声叹息。
“以为是青城王吗?”
夏东珠微垂眼睑,抿嘴一笑,“你身子有恙,如今外面冰天雪地的,只是没想到你会来……”
她话一落,魏禹就暗了眼眸。
“你在这里受苦,我却什么都帮不上……”
夏东珠一笑,看向他紧紧护在怀里的食盒,“是带给我的吗?快,拿出来,我饿坏了。”
她的欣喜和期盼,让魏禹晦涩的心立马明亮。
他笑着,将怀里的食盒放下,一个一个仔细地摆在夏东珠旁边的小桌上。
“是我亲手做的,望你不要嫌弃。”
夏东珠一挑眉,他上次连灶火都燃不着,如今竟能做饭了?
“那我可得好好尝尝。”
面对魏禹,夏东珠心里总有些歉意。他是真心实意地对自己好,可惜,他们却总是缘浅。
此生怕是再做不了夫妻。
魏禹似乎很高兴,他自己竟带来了两双筷子,“我陪你一起吃。”
夏东珠见他说完就盘腿坐在干草上,丝毫不在意地上的肮脏。只是,他来送饭,竟然还要亲自陪吃。
夏东珠却突然看到他的手,明明是纤长细腻不沾阳春水的富贵手,此刻却有些伤痕发紫。
她一把抓过他的手,“被烫伤了?”
魏禹脸一红,立马缩回手,“一回生两回熟,我总能做好。”
夏东珠心里百感交集,君子远疱厨,一个从未进过厨房的男人,心甘情愿为你下厨,这说明什么?
夏东珠垂下眼,“魏禹,你不必为我如此。”
魏禹却将筷子递给她,“目前我能做的就是为你做一顿可口的饭菜,放心,冬梅和夏莲都尝过了,觉得这次做的可以下咽。”
听他一说。
夏东珠就能想像到,为了做这顿饭菜,他究竟付出了多少努力。想必冬梅和夏莲尝菜尝到想吐。
她脸上笑笑,不再迟疑,用筷子夹起菜就大口的吃。
魏禹却有点紧张,“怎么样?对你的胃口吗?”
夏东珠将嘴里塞得满满的,“好吃。”
魏禹一下子咧开嘴笑了。
儒雅俊俏的男子,温润如一块绝世美玉,若是能长厢厮守,那绝对是她祖上冒了青烟。可惜,为何就是错过了呢?
夏东珠嘴里吃着,眼睛里却氤氲起潮气。
那泪水汹涌,忍都忍不住。
魏禹叹息,放下筷子,伸出指腹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水,“放心,怎样,我都会陪着你。”
他早知道,皇上下了圣旨,三日内皇城司若找不出真凶,她就与‘济世堂’一干人被送入法场。
若此生不能做夫妻,生不能同寝,死同穴也是好的。
总之,他都是要陪着她的。
夏东珠含着泪抢着将饭菜吃的一点不剩。
魏禹收拾了食盒却不走,一屁|股坐到夏东珠身旁,身子靠在墙上竟然合上了眼。
“喂,你已探视过我了,怎么还不走?”
魏禹没有睁眼,“我已经与牢头说好了,我天天晚上过来陪你过夜,天亮就走。”
夏东珠一诧,他是否已经看到了那些狱卒欲对她不轨?
夏东珠赧红了脸,“你不必担心,我身上都是毒,他们碰不到我。你身子弱,不能在这大牢里熬,快回去。”
魏禹慢慢睁开眼,“只有在这时,你眼里心里才会有我。就让我任性一回,在这里陪着你不行吗?在府里,我一个人,照样孤寂寒冷。”
夏东珠强忍着泪水,什么都不在说了,把头轻轻靠在魏禹的肩头。
魏禹微一侧头,与夏东珠的头靠在一起。
“魏禹。”夏东珠轻唤一声。
“嗯。”魏禹轻应一声。
夏东珠说的有点艰难,”我不适合你,肖大小姐知书达理人品贵重,与你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才是魏家最合适的长媳。我希望你好。”
“嗯。”
魏禹又轻嗯一声,也不知是同意夏东珠的话,还是只是毫无目地的回应。
“青城王就要娶夏大小姐了,待我出去,我也要看着你与肖大小姐喜结连理好吗?”
这次,魏禹没有应声。
夏东珠抬头看他。
魏禹眼眸温柔似水,情比金坚,“我只要你就够了。”
“你是听不懂我的话吗?”
魏禹却大胆地伸出手臂将夏东珠往怀里紧紧一拥,“我不需要听懂,我只要照着我的心去做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