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殷红的鲜血似乎刺痛了百姓的神经,他们尖着嗓子呐喊,街面顿时乱成一团。
胡先生摇晃着身子,嘴角流着血,目光越来越暗淡,竟然身子一扑,跌趴在路中央。
死了。
刺目的阳光,雪色染上胡先生的血,立马晕染成一大片诡异的红。
萧玉翀一时也愣住了。
“当街刺杀百姓,刑部好大的威风!”
一道厉喝传来,众人循声望去。
御街上,一群皇城司的禁卫威风凛凛地奔来。
为首的男子身姿修长,骑在高头大马上,气势狷狂俊亮。一身黑色蟒袍黄金铠甲,姿容绝色,神俊无匹。他跨马而来,仿若魔神降世。
随行的禁卫军个个身披银甲,摆开架式,持械奔跑,犹如一柄天开劈地的剑。
街面上刹那安静,落针可闻。
萧玉翀一看到萧长荆脸色就阴沉下来,他急忙对着刘白金使了个眼神。
刘白金示意,衙役立马将夏东珠的囚车团团围了起来。
“青城王。”
“是青城王!”
人群中却发出一阵欢呼,似带着惊喜。
“青城王是来救夏娘子的,我就说他是个重情重义的男子吧!夏娘子可是他的外室。”
有萧长荆出现的地方,总能引起一阵狂潮。
夏东珠看着他,听着街面上百姓的议论,特别是在提到她是萧长荆的外室时,那一股子带着八卦的兴奋,掩都掩不住。
夏东珠叹息一声。
其实她不希望他出现在这里。
可内心深处却笃定,他一定会来。
“来人,开道。”
萧长荆骑马而来,噙笑的眼,鹰隼一般。所到之处,百姓无不自动让路。
萧玉翀立马扯过僵绳与他遥遥相对,“青城王这是做什么?要劫囚吗?”
他先气势压人,给他扣顶大帽子。
“错!”萧长荆一本正经地喝斥,“刑部枪杀平民,本王掌京城安防,是来缉拿凶犯的。”
萧玉翀一呆,立马左右看了看。
凶犯?
谁?
不就死了一个微不足道的算命先生吗?还是他自己撞上衙役枪口上的。
值得皇城司如此大动干戈?
今日萧玉翀本不该来,他身份尊贵,这种刑杖他根本没必要亲自监刑,丢面子,降身份。
可夏东珠是何许人也?
萧长荆的外室!
羞辱她,就相当于羞辱萧长荆。
这样好的机会,他怎能错过?
况且,他已经买通行刑之人,绝不会留她命。
必让她皮开肉绽屈辱至死。
“青城王这是开玩笑?这是有什么凶犯?即便有,也是囚车上之人。”
萧玉翀故意装着一派轻松,话里话外意味十足。
萧长荆却一指萧玉翀和刘白金,“来人,将凶犯拿下,押回皇城司受审。”
萧玉翀看着皇城司的禁卫气势汹汹地奔着自己和刘白金而来,脸上终于一变。
“萧长荆,你这是何意?不要血口喷人。”
萧长荆似笑非笑地撩着眼尾,“二皇子这是怕了?还是做贼心虚,杀了人,还想抵赖?”
刘白金慌不叠地招呼手下,“快,快拦住他,光天化日之下,青城王竟然敢公然缉捕朝廷命官,真是岂有此理!”
萧长荆嘲弄地看着刘白金。
“刘大人难道不知,皇城司受命于皇上,监视抓捕的就是朝廷命官……”
萧玉翀闻言脸色又变。
兴许是皇城司的禁卫气势太凶,他骑的马也不安地躁动起来,刨着前蹄,在原地不停地转动。
“吁……”
萧玉翀简直狼狈至极,不停地扯着马缰绳,想让它安静下来。
没想这匹马似有灵性,听着他的喝斥,更是晃动着身子似要将他摔下来。
萧玉翀简直恼羞至极。
如今连马都欺负他。
人群中不知是谁没忍住笑出一声。
萧玉翀瞬间涨红了脸。
他干趣翻身下马,撒气似的将马狠狠一拍,马一声惊嘶,竟然迈开前蹄就跑了。
人群中立时发出一阵哄笑。
二皇子都下了马,刘白金也只能乖乖地从马上滚下来。
而萧长荆更显气势夺人地看着他们。
刘白金狗仗人势,站在萧玉翀身边,跳起来就歇斯底里大骂。
“萧长荆,你狗胆包天,竟敢缉命二皇子,你是不要命了吗?我们奉旨行刑,你若敢阻拦,就是造反。”
萧长荆脸色一寒,“你看本王敢是不敢?皇城司维护京城安防,你刑部当街行凶,枪杀百姓,众目睽睽,本王就敢抓你入牢。东城……”
东城应声,立马带着一纵皇城司禁卫冲上去。
萧玉翀和刘白金身边的衙役见状,持枪隔挡,二者瞬间纠缠起来。
“啊……”
只听得一声惨叫,一只血淋淋的胳膊飞了起来,正好落在刘白金身上。
他顿时吓得面如土色,跳起来,一下子蹿到萧玉翀身后。
萧玉翀绷着身子,一张俊脸气的犹如黑白无常。
刘白金还不忘从他身后探出脑袋,冲着萧长荆外强中干的大叫,“青城王,难不成你真要劫囚造反吗?”
“哼!”
萧长荆看到东城的战刀染上了鲜血,猛地抽出腰间宝剑,一夹马腹,就像冲锋陷阵的大将军,立时高扬一声。
“萧玉翀,刘白金纵容手下当街行凶,拒不服捕,皇城司依律行事,若有负隅顽抗着,一律按同罪论处。”
四下里一片肃冷。
年轻俊郎的青城王,一改往日风华绝代的温颜笑意,面色沉冷,狷狂至极。义无反顾地靠近囚车,一剑砍断铁链,带领皇城司的禁卫径直闯入押囚的大军。
萧玉翀咬着牙,脸上却带着好似抓住他把柄的兴奋,“萧长荆,你终于不再装了。”
刘白金却吓得魂不附体,他紧紧地揪着萧玉翀的衣袍,看着萧长荆疯了似的冲进大军,哆嗦着身子。
“二皇子,我们该怎么办?青城王该不会发疯把我们也当街杀了吧?”
萧玉翀恼怒地一把拂下他的手,恨铁不成钢,“我看你这刑部尚书真的不用当了。”
简直是蠢透了。
“啊?”
刘白金一脸的惧怕,急忙哀求,“二皇子,是青城王目光法纪要造反,可不关本官的事啊!咱们不是正好抓住他把柄,在皇上面前参他一本?”
萧玉翀嫌弃地偏过脸。
而在街道的另一侧,夏南宇带着他的北疆军正摩拳擦掌,看到萧长荆疯狂的举动,他有点呆愕。
他的身侧站着夏重明和夏松林。
夏重明看着他大哥呆愕的样子,轻声叹息,“大哥,咱们撤吧!这里有青城王就已经够了,你的北疆军不能现身,咱们将军府承不起。”
天下敢这么闹的,大概也只有青城王一个了……
夏南宇的脸立马晦暗下来。
这是不是也说明,他与夏娘子再无可能了。
他不及萧长荆。
他现在连青城老王妃都不顾及了,也要豁出命去救她。
夏南宇黯然失色。
他也是男人,他懂。在女人最需要的时候,冲到她面前的人,肯定就是她愿意托付终身之人。
夏重明拍拍夏南宇的肩头,“大哥,走吧!”
夏南宇垂下头,“你们都走,我一个人过去。”
说完,他毫不犹豫抬脚就走。
夏重明突然伸出手狠狠砍在他颈间,夏南宇连哼一声都来不及发出,就晕倒在地。
夏松林急忙接住大哥,瞟了夏重明一眼。
“二哥,你知道大哥的心思,你这样做,他醒来后,会揍死你。”
夏重明轻嗯一声,“他想揍我,也得先留着命在。即便此时青城王冲上去了,该怎样收场,还很难讲。大哥以后还有机会。现在他在皇上眼里,应该还在皇城司大牢里,绝不能让他在此时现身……”
夏松林自然知道其中的厉害,叹息一声,没再言语,背起夏南宇就走。
萧玉翀和刘白金被皇城司的人围了起来。
萧玉翀脸子还算淡定,他知道萧长荆这么一闹,无疑于劫囚造反,定然死罪难逃。即便是父皇再想保他,此刻也保不住。
所以,他像看戏一般淡定的很。
刘白金却是害怕至极,萧长荆恶名满天下,他相信,萧长荆真的会杀了他。
刘白金哆哆嗦嗦,狼狈至极,他甚至向萧长荆求饶,“青城王,饶命啊!”
萧长荆淡冷一笑,“刘大人,认不认罪?当街刺杀百姓,你认不认?”
“认,我认,我什么都认。只求青城王别杀我,一切都好说,一切都好说。”
萧玉翀阴沉着脸,听着刘白金毫无骨气的话,直接摔袖离他远一些。
萧长荆撩着眼尾看他,“看来二皇子是不服。”
萧玉翀立马冷眼呛声,“萧长荆,你这么做,已经是死罪。”
“嘁。”
萧长荆不屑一声,“二皇子纵使手下当街刺杀百姓,众目睽睽,刘大人都承认了,别说你们不是一伙的。”
“你……”
二皇子气到牙痛,“有本事父皇面前再论理。”
“二皇子莫急,我一定奉陪。”
萧长荆做的这一切,囚车里的夏东珠看得清清楚楚。
她原本以为,萧长荆会来,顶多是陪着她受刑。
没想他不仅来了,还是用这样的‘贱’法子……
这一会子,她一直在想,胡先生好端端的在雪中城待着,怎么会突然间跑到京城来了呢?
他即便再神,也不可能算出她命中会遭这一劫。
更不会来京城主动撞上衙役的长枪。
这应该都是萧长荆的安排。
胡先生趴在地上那血流如注的样子,看着骇然,其实那衙役所刺部位根本不可能流那么多血,更不可能瞬间毙命。
不过都是找个由头,闹这一场。
只是他这样做,她就能免了刑罚了吗?
不能。
说不定还会加重。
“你到是淡定的很。”
一声嗤笑响过耳边,夏东珠抬起头,就看到萧长荆正风华绝代地手持缰绳,站在囚车边撩着眼尾斜睨着她。
夏东珠嘟了嘟嘴,“你搞这么大阵杖,是嫌我死的还不够快吗?说不定现在连你都得搭上找抽,这买卖,你可亏了。”
萧长荆愣了愣。
也不知是被夏东珠的表情愉快了,还是她的话令他觉得好笑,他蓦地仰首就爆出一阵大笑。
“你说对了,我就是来找抽的,你相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