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急忙俯身不停地嗑头,“请殿下息怒,是青摇冒犯了,请殿下恕罪。”
她以最卑微的姿态跪伏在他脚下,拿出了女人的杀手锏,哭的柔弱无助。
“来人,有什么臭东西在本王耳边聒噪,拉下去吊在树上,小惩大戒。”
萧长荆满脸的怒意。
他话一落,皇城司的禁卫就神出鬼没地从人群中走出来,驾起路青瑶就走。
路青瑶是真害怕了,吓的赶紧求饶,“殿下,我错了,请殿下饶恕。”
二皇子霍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萧长荆,你不要太过份,这里不是你皇城司,可以任你为所欲为。”
萧长荆漫不经心地笑,风华绝代的姿容,一个挑眉就能吸人魂魄,“二皇子终是舍不得了。”
他恶劣地又将这句话还给了他。
“你……”二皇子气的脸青,可他没立场为路青瑶出头,若再与萧长荆强辩,只会让他抓住更多把柄。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皇城司的禁卫将路青瑶缚了双手直接吊在刑部大堂外面的枣树上。
百姓们看着热闹。
路青瑶嘴被堵上了,她呜呜地哭,眼睛里流出泪。似是后悔,更似忌恨,凭什么萧长荆对夏东珠就那么好!她哪一点不如她?
夏东珠根本不知道她离开这一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随着诸葛瓒和曹进回到大堂。
曹进立马鬼鬼崇崇地蹿到萧玉翀面前,贴着他耳边低语了一阵。
萧玉翀面无表情,眼睛瞄了托盘上左边木匣子一眼。
曹进又跑刘白金面前,俯在他耳际又嘀咕一阵。瞧他那一脸兴奋的样子,好像遇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满脸都是神光。
魏嫣呆呆地看着他,半晌抽噎一声,对曹进满是眷恋不舍。
衙役蹲在地上,将托盘送到杜掌柜面前。
已经缓过劲来的韩先生握了握他的手,“我相信你,咱们共事三十余载,生死与共,也是情份。”
杜掌柜泪目,无声点点头,便凑到托盘前。
他首先将两个木匣分别拿出来,举到眼前仔细看里面‘消食丸’的包衣和蜡盒,都毫无问题。是‘济世堂’不传之看家本领。他低首闻了闻‘消食丸’,又对着光看了看它的色泽,最后指着左手边的一个木匣道。
“这个才是我们‘济世堂’售卖的,由夏娘子炼制的‘消食丸’,右边那个是假的,虽然包衣和蜡盒都一样,可里面的药丸已经加了一味马钱子,是剧毒。”
他话一落,曹进就瞪大了眼。
萧玉翀和刘白金却皱起了眉。
夏东珠笑了,她转头看向诸葛瓒。
诸葛瓒一直站在衙役的身后,目不转睛地看着杜掌柜。
听到他极快地就辨别出药丸的真假,赞赏地点点头。他脸上也露出笑容。
他转身对着萧长荆,萧玉翀和刘白金,周鸣拱了拱手,“此时大家都看到了,‘济世堂’的杜掌柜当场鉴别出药丸,他指认的左边那个木匣才是真正夏娘子炼制的‘消食丸’,与在侧间夏娘子辨别指认的完全一样。”
郑家酒铺的郑掌柜也高声宣扬,“我们都可以作证,左边的木匣里就是方才夏娘子指认的。”
堂下百姓立马发出一阵欢呼。
这也就说明,进入到太子殿下手中和京中其他府邸里的‘消食丸’都被调包了,‘济世堂’和夏娘子是无辜的。
刘白金极不愿看到这样的结果,可曹进是自己人,诸葛瓒掌管大理寺也以‘清正严明’着称,他确实不好再狡辩。
萧玉翀却不以为意,“这又能说明什么?药丸都是青城王拿过来的,谁知他有没有做下什么只有夏娘子才知道的标记?若是他们二人早就串通好了呢?毕竟夏娘子昨天还被青城王带走……”
夏东珠立马正了脸色,“我可以亲自吃下自己炼制的药丸,以证其无毒。”
“本太医可以证明,青城王带来的另一木匣确是太子宫中所出。是皇上亲自放到托盘上的,由羽林军相护。”
此时刘御医从人群中走出来,对着堂上众人拱拱手。
他的身后,羽林军统领张凡大人一脸严肃,“各位大人,刘御医所说不假,此木匣是本官亲自从宫中带出,不会有假。”
他二人一出来,萧玉翀脸子就难看了。
没想父皇竟然将羽林军都出动了。
这是有多不信任他!
夏东珠眸光一闪,看向刘白金,“请刘大人派出一人尝试另一个木匣的药丸,以证其毒。看是否与太子中的毒是一样的。放心,有刘御医在,那人绝死不了。”
死是死不了,但活罪难逃。
刘白金脑门又出了汗,他急忙看向萧玉翀。
萧玉翀却阴着脸看向他身边的曹进。
刘白金眼珠子一转,立马醒悟,他也看向曹进。
曹进小心肝一颤,见二皇子和刘大人都看向他,他立时苦下脸,“二殿下,刘大人,你们不会是想让本官亲尝吧?”
刘白金脸上阴恻恻一笑,“曹大人对朝廷忠心耿耿,自然不会推却。”
听了这话,曹进想死的心都有了。
“你们别难为我夫君,我替他尝。”
一直蔫巴巴的魏嫣看到曹进的为难,心疼了,突然爆出一声,不等曹进反应过来,她就快速抓起右边木匣的药丸吞了下去。
夏东珠眼一眯,此刻倒是真佩服她了。
看来她是铁定想嫁给曹进。
她二话不说,直接捻起左边木匣的药丸吞下去。
曹进立马从大堂上跑下来,虽然魏嫣有可恶之处,但此刻她愿意代他试毒,心里的那点不待见立马烟消云散。
他蹲下身,扶着魏嫣,“你怎么这么傻?”
魏嫣却哭了,“我对夫君真心仰慕,是真想与你共度一生,若是我死了,还请夫君念在相识一场的份上,只想着我的好……”
魏嫣话未说完,就咳嗽一声,脸色立马蜡黄,痛苦地皱起眉,嘴角流出浓浓的黑血……
曹进一看急了,对外高呼,“刘御医,赶紧进来,救救我娘子。”
夏东珠闻言叹息一声。
魏嫣其实一点都不笨,都说了有刘御医在,她死不了。可她这么一来,曹进就欠了她天大的人情,这下不想娶她也得娶了。
刘御医赶紧蹿上大堂。
魏嫣已经痛苦地蜷缩在地,嘴里血流如注,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只抱着肚子在地上抽搐。
刘御医赶紧从药箱里拿出一丸药,掰开魏嫣的嘴就喂了下去,他扭头看向曹进。
“曹大人帮忙,赶紧将她抬进侧间,我需要为她扎针。“
“好。“
曹进也不嫌弃魏嫣了,直接将她拦腰抱起,飞快地往侧间跑。刘御医提着医箱紧跟其后。
众人唏嘘,也都知道太子殿下中毒的症状了。
而夏东珠站在大堂上完全无恙。
“刘大人这下相信了吧?我和韩先生和杜掌柜都是无辜的。”
刘白金一脸的为难,他又看向二皇子。
萧玉翀突然阴恻恻一笑,“青城王好本事,本王佩服。”
“好说。”萧长荆微微一笑,“论及查案,我皇城司当仁不让,胜你刑部很多。”
一个轻笑,胜券在握,风华尽显。
说着狷狂嚣张的话,却一点都不让人觉得过分。
萧玉翀冷哼一声,“即便如此,‘济世堂‘与夏娘子仍脱不了干系,送入太子宫中的药丸毕竟是打着‘消食丸’的名义。自此,‘济世堂’和夏娘子就该负一部分责任,仍旧需要羁押在刑部大牢,以待查明真相,找出真正的凶手。”
萧长荆不怒反笑,眼神沉冷如千年古井,冒着丝丝寒意。看不出恼怒,却字字如刃。
“二皇子无视证人证物,一意孤行,甚至强词夺理,到底是真想查出真凶?还是想伺机报复,再屈打成招?”
萧玉翀一脸的无赖样。
“青城王冤枉本王了,太子殿下关乎国之根本,绝不能就此轻易结案。否则,那些图谋不轨之人,还会借着各种由头对他施以毒手。那样朝堂动荡,百姓恐慌,可不是青城王能够承担的。”
“哼!”萧长荆凉凉一笑,“我看二皇子不是怀疑‘济世堂’和夏娘子,而是怀疑本王吧?既如此,那你我便到皇上面前辩上一辩。”
堂上刹时安静。
青城王为人看似孤傲狷狂,实则宽厚仁善,为了‘济世堂‘和夏娘子,他不惜与二皇子反目闹到皇上面前。
一时间,他深明大义为百姓出头的高风亮节,令堂下的百姓啧啧称颂。众人都感动的恨不能对他跪地嗑头。
他们老百姓总算遇到一个青天大老爷了。
谁敢再说青城王是噬血魔神,他们就跟他拼命。
而夏东珠也有些意外。
她垂着头,不敢看萧长荆,更不能看。
她好不容易与他撇清关系,绝不能再将他拽进来。只是,他为何非要闹到皇上面前?皇上只会向着自己的儿子。他根本没有胜算。
即便将牢底坐穿,只要他无恙,她也是心甘情愿的。
青城王话一落,撩起袍子就走。
老御史周鸣和诸葛瓒互看一眼,对着二皇子拱拱手,“殿下,臣等也告退了。”
南萧一百二十年初春,太子殿下中毒一案在刑部堂审后瞬间在整个京城传得沸沸扬扬。
刑部大堂上一幕幕丝毫不漏被百姓津津乐道。
青城王的仁义,二皇子的咄咄逼人,夏娘子的勇敢,韩先生和杜掌柜的委屈……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都看得明明白白。
外面风雪依旧,萧长荆策马扬蹄,直入皇城,直奔御书房。
萧玉翀随后也出了刑部,他怕萧长荆在父皇面前搬弄是非,他会落于人后吃大亏,来不及换衣,急忙坐着马车也进了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