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城急得脸都白了,他急忙脱下外袍,在院子里的水缸里浸了水,披在身上就冲进竹楼。
东城冲进去,看到竹楼内浓烟滚滚,极是呛人。他四处寻找夏东珠的身影,目光一转,就看到她从竹楼上背着一个须发全白的老人下来。
东城迎上去,夏东珠咳嗽着叫他,“东城,楼上还有三个小药童,你快……咳咳咳,快去救……”
东城二话不说直接将身上浸湿的外袍盖在夏东珠身上。
“你赶紧出去,他们交给我。”
东城说着,就蹿上二楼。
夏东珠躲着火势飞快将司马老神医背出竹楼。
竹楼外,侍卫们已经在另一幢楼里将一个小药童抱出来,他昏迷不醒,一张上脸嫣红嫣红的,透着不正常的色泽。
夏东珠将司马老神医放到地上,众人看到老神医鹤发童颜,脸上也透着一抹不正常的红。与小药童一模一样。
“南辕,你带几个人将‘药王谷’搜一遍,神马老神医被人下毒了,肯定是有人故意纵火,想将他们都烧死。”
南辕一听,根本没犹豫,直接带着人去搜谷。
此时,东城从竹楼里跑出来。
背上背着一个小药童,两胳膊各夹一个,他脸上一片焦黑,身上的单袍也被烧着了。他刚将小药童放下,一个侍卫就拎起一桶水将他从头到脚泼下去。
东城整个人成了落汤鸡,样子有些滑稽。
他瞪着眼转身瞅着那个侍卫,明显在磨着牙。
那个侍卫是宫中禁卫,是皇上派来保护三皇子的,看到东城的表情,他咧嘴一笑。
“东城,抱歉啊!我这也是为了救你。”
东城瞧着被烧掉一块的袍子,阴阴地哼一声,作罢。
夏东珠给司马老神医和小药童把了脉,随后站起身,眼望着那一片片的药田。
“司马老神医和小药童中了毒,只是短暂的昏迷,解药就在田地,我去采。东城,你做好防备,谷中除了我们,应该还有不轨之人。”
夏东珠说完飞快跑向药田。
待她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簇野草般枯黄的药材,她在水缸洗净,放在嘴里就嚼起来。
此时,轰地一声,竹楼轰然倒地。
夏东珠后怕地看着被烧成废墟的竹楼,前世的此时,她就来晚了。外公和三个小药童都烧死在竹楼里,她只来得及救下另一幢竹楼里的小药童。
夏东珠嚼碎了药,直接塞进司马老神医和小药童的嘴里和鼻孔里,不屑片刻,就有一个殷红的小虫子从他们耳朵里爬出来。
夏东珠沾了草药的手立马掐住,扔到地上,用脚狠狠地踩死。
司马老神医和小药童身子一抖,打了个‘喷嚏’就醒过来。
众人看着夏东珠的动作,都觉得极是恐怖。
现在他们一看到虫子,就从心里发悚。
司马老神医还有点迷糊。
愣愣地瞧着被烧毁的竹楼,和站在他面前的夏东珠一行人,呆呆地问,“你们是谁?为何会在‘药王谷’?”
夏东珠立马站到他面前,柔和地咧嘴一笑。
“外公,你不记得我了?我是阿玺……”
鹤发童颜的司马鲲细细端详着夏东珠,突然微微一笑。
“果然是阿玺,多年不见,你长成大姑娘了。”
夏东珠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外公,我都二十三了,嫁过三次人了。”
司马老神医一听,立马板下脸,“傻丫头,说的这是什么话?世上还有比你更好的姑娘吗?谁家小子竟敢如此不珍惜。”
夏东珠没法向他解释,只得傻傻笑着,明知故问。
“外公,你这里是什么情况?竹楼好好的,怎会走水了呢?”
司马鲲望着烧毁的竹楼,叹息一声,并没有多说,转头看了眼和他一样坐在地上正发呆的小药童,摇头轻笑。
“是阿玺丫头救了我们,你们四个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快向阿玺姐姐道谢。”
四个小药童并不大,只有五六岁的样子,都是外公捡来的孤儿。
闻言,四个呆头呆脑的小家伙立马从地上爬起来,对着夏东珠郑重一揖。
“多谢阿玺姐姐救命之恩。”
四个小药童都剃着小光头,夏东珠爱怜地摸着他们的小脑袋。
“不用谢,你们四个和外公无恙,才是最重要的。”
在前世,四个小家伙极喜欢和她嬉闹,他们的光头还是她亲自给剃的呢!
“丫头此时过来,是有事找我吧?”
他看到了那辆宽大的马车,丫头此番来,定然是来求医。
司马鲲又哼一声,有点小傲娇,“是东珠那丫头告诉你的吧?我的‘药王谷’可不好找。”
夏东珠不置可否地一笑,指了指马车。
”外公,马车里是青城王,你应该知道了,他是夏妹妹的夫婿。他身上中了‘阎王索’。被人下了药引,此刻正毒发,我们赶了三天三夜才赶到这里,还请外公给他看看。”
司马鲲一听,脸色一变,急忙从地上爬起来。
夏东珠上前搀住他。
司马鲲脸色冷凝地盯着马车,“丫头,你确定,他果真是中的‘阎王索’?”
夏东珠知道,外公对‘阎王索’有一种执着,甚至是痛恨。
她脸色暗沉,点点头,“殿下是在五岁时,被人暗中下了‘阎王索’。青城王府的傅衡先生一直用‘以毒攻毒’的法子替他压制着。三天前,在‘将军崮’,殿下为救三皇子,被一把匕首刺中,匕首上涂着药引,致使殿下体内毒索发作。我和刘御医一路之上用药物和银针堪堪替他压制,还望外公施以援手,这世上除了你,没人能解‘阎王索’。”
“唉。”
司马鲲叹息一声,“丫头应该知道我的痛处,我寻遍天下良药,至今未制出‘阎王索’的解药,真是惭愧!枉我一世英名,却始终解不了此毒。”
夏东珠一颗心沉下去。
“那外公想必能压制这毒,我曾想用你教我的银针拔毒术为殿下祛毒,却始终没有合适的时机,外公,现在是否......”
”丫头,你疯了!”
司马鲲立马训斥一声,“银针拔毒术何其凶险,稍有不慎,顷刻间就可要命。若无十分把握,万万使不得。”
“外公,无妨。反正我只有两年的寿数了,让她一试,也无不可。”
听到萧长荆的声音,夏东珠倏地扭过头,就看到他在福公公和北辙的搀扶下下了马车。
此时,福公公替他换了件湛蓝的锦袍,披了雪白的大裘,曾散乱的青丝用白玉冠绾着,除了脸色苍白无血色外,整个人玉树临风,那风华绝代的气韵,丝毫不减。
司马鲲惊疑一声,背着手就走过去。
那精明的眼眸瞟了萧长荆一眼,伸手就切上他的脉。
半晌,他冷哼一声,“臭小子,既然都快要死了,为何还要娶我的外孙女?你这不是要害她吗?她那么好的丫头,要守寡一生,这可不行。回京后,你赶快退婚。”
萧长荆淡笑一声,“本王若是不娶她,怎能护住整个将军府?外公放心,她的性子适合纵情山水,也不适合我的王府,在合适的时机,我会放她自由。”
“说的好听,可她的名声也被你毁了,以后要她怎么再嫁人?”
司马老神医脸子很臭。
夏大小姐可是他养大的宝贝,怎能任他如此欺负?
“我死她就能再嫁,外公不必担心,夏大将军也会为她安排好后路。”
“休要跟我提他!”
司马鲲似是极烦夏大将军,听到萧长荆提及他,他立马甩着袖子走向另一幢竹楼。
那幢竹楼幸好没被大火波及。
那里建着药炉,是专门炼药的地方。
见萧长荆没有跟上来,司马鲲立马顿住脚,转身,怒道。
“还愣在那里干什么?是嫌你的命太长了吗?若不是看在我外孙女的份上,我才懒得救你。”
夏东珠立马跑向萧长荆,脸有喜色,”快点了,外公想必有法子压制你的毒素。”
萧长荆却站着没动。
他眼眸温柔地看着夏东珠,抬起手,似是想抚一下她的脸颊,手举到半空,却颓然放下。
“这一路辛苦你了。”
夏东珠摇头,“你要快点了,快跟外公进楼。”
她心有些焦急。
他此刻能醒来,真是奇迹。
可她也知道,他撑不了多久的。再耽搁下去,若是毒性再发作,再想压制就极不容易。
知道她担心,萧长荆抿着嘴点点头。
由福公公搀扶着走向竹楼。
此时,刘御医也从马车里走下来。
他一身的疲倦,两只眼睛熬的通红,似刚刚睡醒。
夏东珠歉意地走上去,“刘御医,这里可是药王谷,司马老神医的地盘,你要不要看看他种的草药?那一整片都是,各种珍稀药草,你可以随便采一些。”
刘御医立马回神,瞪大眼,他倏地转身四处瞧着。
“这里真是药王谷?”
夏东珠好笑着点头,“要不要我带刘御医去药田里转转?”
“那真是太好不过了。”
刘御医满脸的兴奋,转身欲走,突然又转过身。
抬眼看了看被烧毁的竹楼,瞪着眼,“司马老神医如今在哪里?”
夏东珠一指旁边的竹楼,“在竹楼里,要为殿下压制毒素。”
刘御医有些犹豫。
夏东珠知道他极想跟上前观看。
他可是极仰慕老神医的。
她不由劝道,“刘御医不急于一时,现在司马老神医只是为殿下做检查,他此后的用药和压制毒素的手法,刘御医都可以跟着学,现在就让老神医和殿下单独待一会。”
刘御医脸有赧然,“夏娘子说的极是,咱们就不要去打扰老神医,我们去看看他的药田。”
刘御医兴致颇浓,一副干坏事的样子,夏东珠莞尔一笑,手一抬。
“刘御医,请。”
二人并肩向着那片药田走去。
夏东珠突然头一转,就看到东城和南辕押着一个人正从桃花林后面的山坡后走出来。
待看清那个人,她眼眸一缩。
“刘御医,你先去药田随便看,我有些事,晚一会过来找你。”
刘御医正合心意,他不在意地对夏东珠摆摆手。
“夏娘子可自去,我独自在药田逛逛就好。”
夏东珠不再犹豫,转身就朝着桃花林后面走去。
“孟歧,又见面了。”
夏东珠阴着脸挡在孟歧面前。
果然是他!
在前世,火烧竹楼,对外公下毒害死他的果然是孟岐!
孟歧灰头土脸,显得特别狼狈,像是从山洞里被东城揪出来的。
孟歧看到她,脸子一阴,恨恨地,没说话。
东城手一伸,就将两本医书递到她面前。
夏东珠随手接过,冷笑一声,“你果真是为了外公的医着来的,孟歧,你可真够毒的,竟然暗中对外公用’红晰蛛’,让他暂时昏睡,还放火将竹楼点燃,以造成竹楼意外走水的样子。”
孟歧一听她的话头,立马抬首就向竹楼看去。
竹楼被烧成了废墟。
可很明显,司马鲲被救了。
孟歧眼中像淬了毒,看着夏东珠。
“是你救了他们?你竟然也来了药王谷......”
孟歧想了想,突然阴恻恻一笑,“难不成二皇子真得手了?萧长荆果真毒发了。哈哈,这一次他定然在劫难逃,这世上谁都解不了‘阎王索’,萧长荆就等着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