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夏东珠嗤笑,“做尽了坏事就想逃了?”
孟歧袖子一挥,“你休要讥诮,我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富金山也到了东屏,师傅的‘药王谷’所在和破解之法就是他告诉我的。他背后有极厉害的人,想必这里已经不安全了。我一把火烧了这里,你对外宣称就当师傅死了,赶紧将他接到安全的地方。有很多人都在觊觎他……”
孟歧说着,似是极愧疚,别过脸不敢看夏东珠。
夏东珠细细看着他,觉得他还没有坏透,便直接向东城一声。
“东城,将你身上的银票全部拿来。”
东城一直跟着萧长荆,他心细,所有贵重之物都是他带在身上。
东城闻言,也不问原由,直接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递过去。
夏东珠接过银票,直接甩到孟歧身上。
“赶快滚吧!真该让司马老神医看看你的狼狈,当年他果断将女儿嫁给夏大将军,是多么地英明!瞧你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孟歧又被戳了心窝子,握着银票就像握着烧红的烙铁,可形势比人强,活该他落得如此田地。
他现在更无法与夏震霆比!
孟歧郁气着脸,沉默着跛着腿一步一步往谷外走。
“就这样轻易地饶过他?”
东城望着孟歧的背影轻轻问夏东珠。
夏东珠叹息一声,“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这二十年过得也生不如死。痛打落水狗固然很痛快,但是我并不打算这么做。
当年他对夏夫人下毒,司马老神医忍着丧女之痛,也没对他下毒手,就是心有善念,不愿破坏那份医者仁心。
甚至都没告诉夏大将军真相。一直到现在他都只以为夏夫人是诞下女儿后失血过多而死。若不然,以夏大将军的性子,定然会天涯海角追杀他。可若如此,这天下就不会再有现在名震天下的夏大将军了。得失之间,无法衡量。只有两权相害取其轻罢了。”
东城闻言慢慢点了点头。
他看着夏东珠,觉得她平静的面容下,一如司马老前辈,都有一颗善良而宽厚的心。
而对该杀之人,他们绝不手软。
一如卓青锋。
夏东珠回到竹楼的时候,刘御医还蹲在药田里挖草药。福公公守在竹楼外,不停地搓着手,焦急地走来走去。
而四个小家伙进进出出,端出来的都是一盆盆血水。
那情景也将夏东珠吓了一跳。
她急忙拉住一个小家伙,“唐一,师傅在给王爷用银针拔毒术?”
端着水盆叫唐一小家伙立马重重点头。
“师傅说,不用银针拔毒术就救不回来了。”
夏东珠闻言脸色瞬间苍白。
福公公一看她的样子,一直提着心顿时沉入谷底。
“夏娘子,这银针拔毒术有这般凶险吗?那爷……”
夏东珠急忙安慰他,“福公公莫急,我进去看看。“
夏东珠夺过唐一手里的水盆端着就进了屋。
她很知道外公的习惯,她在外间净了手,又换上专门救治病人时穿的袍子,这才蹑手蹑脚地走进去。
屏风后,是一张宽大的木榻,萧长荆正躺在上面。
外袍内袍早已脱掉,只穿着一条长绸裤,脸色苍白,无声无息。身上头上扎满了针。
司马鲲见夏东珠进来,什么都没说,指了指一边摊开的各种细刀。
夏东珠心一紧,“外公是要为他放血祛毒?”
司马鲲赞赏地对她点点头,这丫头对医术有天生的敏锐,并且学的极快。当年在岷州她还是个孩子,就比东珠那丫头领悟的快。
“你来帮我。“
夏东珠点头,用巾子围住口鼻,手在那一排细刀间一碰,就拿起一把锐刀递给司马鲲。
司马鲲脸上也用药巾掩住了口鼻,见夏东珠精准地拿过锐刀,他眉眼笑着点头。
“今日我用银针拔毒术控制他的毒,然后再放血引毒,引术非常凶险,你看仔细了。”
说着,司马鲲就接过锐刀在萧长荆头上一划,一股血水流出,夏东珠快速用纱布接住。
司马老神医不停地捻动银针,萧长荆似感到了痛苦,痛哼一声,可他手脚都被用绳子固定在床榻上,根本动不了。
夏东珠陡然心疼。
可也知道,此刻是最关键的时刻,熬过了此时,他的命就保住了。至少他身上的毒,不会轻易再犯。
东城和南辕也守在竹楼外,方才有侍卫来报,说孟歧已经离开了‘药王谷’,他已经下令不加阻拦。孟歧虽然擅毒,可已经不足为惧。
夏东珠没忍心杀他,可皇城司的察子却不会心慈手软。只要他还活着,就已经离不开皇城司察子的眼睛。
整整过了将近两个时辰,夏东珠才从竹楼里走出来。
此时,刘御医也抱着一堆草药走过来。
“司马老前辈对殿下施针了?”
夏东珠冲着刘御医点点头,“殿下暂时还未脱离危险,外公下了药方,我现在去煎药。刘御医若是愿意,一起来吧!”
说着,她将司马鲲开的药方递给刘御医。
刘御医高兴地接过药方,夏娘子真是不避讳他,“我亲自去为殿下煎药,夏娘子可回去照顾殿下。”
“唐一,带着刘御医去煎药,你要多学着点,可不敢在煎药时再睡着了。”
唐一就是被东城从竹楼里救出来的孩子,也是在前世唯一幸存的孩子。
唐一光着小脑袋,闻言吐了吐舌头,扯着刘御医就跑。
福公公焦急地看向夏东珠,“夏娘子,爷可是安然?”
夏东珠点点头,“外公给他用了银针拔毒,如今只等他醒来。以后若是殿下能按时服药,应该不会轻易再犯。但毒,没有除尽,也解不了。”
福公公已经是大喜过望了,他重重舒出一口气,用袖子擦着脸上的汗。
“我们现在能进去看看爷吗?”
夏东珠点头,“福公公进去吧!我还有话跟东城和南辕讲。”
福公公提着袍子就急切地进了竹楼。
夏东珠看向东城和南辕,“殿下的情况恐怕还要在谷中休息一段时间,不能马上离开。孟歧出谷后,外面定然会引起轩然大波,我怕有人再闯谷,若有可能,再调一些人来,以防万一。”
东城和南辕对视一眼。
东城重重点头,“殿下就交给夏娘子,谷中的安全交给我们,保管一只蚊子都进不来。“
“好。”
晚上,萧长荆醒来。看到夏东珠便想坐起来,被夏东珠一把按住,她脸上浮现一丝后怕。
“殿下莫动,你现在需静养,还不能乱动。”
萧长荆脸色虽然还很难看,透着一丝病气,但气色却已缓过来。
他听话乖乖地躺着,伸手就抓住了夏东珠的手。
“你在这陪着我,我便不乱动。”
夏东珠抿嘴,真像个孩子。
她叹息一声坐到榻前矮凳上,“外公给你用了银针拔毒术,虽然暂时脱离了危险,但毒,是没有办法完全祛除,也解不了。孟歧告诉了我一些事,若你想听,我就说给你听。”
萧长荆却摇摇头,双目俊亮温柔,“别说这些糟心的事,我只想看着你,听你说些情话。”
夏东珠脸子一下子赧红,她一把甩掉萧长荆的手。
“现在外公想的是你与夏大小姐的婚事,现在他还不知道我与你的事,他如今才救了你,不能再惹他生气。你矜持点,别太过分。”
萧长荆低低一笑。
“本王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说过的话,你可还记得?”
夏东珠一怔,“哪一句?”
萧长荆恨恨地瞪着她,“待回京后,我会禀告母亲……”
夏东珠突然抬手就按在他唇上,阻止他说下去。
萧长荆眼睛里的笑意消散,他看懂了夏东珠的意思,轻轻拿下她的手,不解地问。
“为何?”
夏东珠善解人意地看着他。
“马上就到了你与夏大小姐的婚事,整个京城的人都盯着这件事,你不可节外生枝。我与你,这样就挺好,我不在乎那些名分,只要你好,我怎样都无所谓。”
萧长荆立马沉下脸,哼一声,“你真想就这般不明不白地跟着我,就不想光明正大地跨进我的王府?我要你堂堂正正地站在我身边,而不是外人眼中的外室……”
“外室也没什么不好?至少自在,我开医馆,你若想来……”
“闭嘴!”
萧长荆板起脸不想听下去。
夏东珠微微低下头,“‘药王谷’已经不安全了,是孟歧提醒了我,这次我想将外公一起接出谷。夏大小姐是他一手养大,如今你二人婚事在即,他也应该到京城观礼……”
夏东珠说着,紧紧握住他的手安慰。
“再者,外公年纪大了,这么多年,世上之人慕名都在找他,我不想他在晚年再被人骚扰。夏大将军虽能护住他,但外公一直躲着他,就是怕他再问及夏夫人当年之死。想必外公不会住进将军府。还是由你,为外公找个安身之处,让他安享晚年吧!”
萧长荆倏地缩起眼,转头意味地问她。
“司马鲲,究竟是夏大小姐的外公?还是你的外公?”
夏东珠一怔,“为何如此问?我与夏大小姐姐妹相称,她的外公不就是我的外公吗?况且,外公还救过我的命,还教我医术,我为他费心,不也是理所当然吗?”
萧长荆阴着脸却摇头。
“那不一样,你的关心甚至比任何人都强烈,你要知道,有些事不该是你做。”
夏东珠一听,知道他起了疑心。立马佯装生气地甩掉他的手,站起身。
“你说的对极,夏大小姐才是你的未婚妻,我与你,什么都不是。现在我让东城将她接来,让她照顾你,我去逍遥自在去。”
说完,当真转身要走。
手不期然被狠狠地握住。
萧长荆的力道极大,将夏东珠的手腕子握的生疼。
她意味十足地转身看他。
萧长荆一张俊脸如魔神出世,“你再说一遍,你与爷毫无关系?亲都亲过了,睡都睡过了,爷的身子都让你看了个遍,你如今竟说与爷什么都不是……阿玺,你可真是冷酷无情!”
夏东珠被他一股邪劲捏的腕子痛,原本就是故意要气他,所以听他无尽的怨气,她咧开嘴笑。
“好好好,你说什么都好,你现在松开手,我腕子痛。”
萧长荆闻言不但没松开,反而手一使巧劲,夏东珠身子就不控制地扑向他。
她急忙用另一只手撑着床榻,脸几乎贴在他脸上,她依旧咧嘴笑着。
“现在你刚醒来,还不能大用力,乖,快松开我,一会让外公瞧见就不好了。”
萧长荆冷哼一声,眼睛直直盯着她。
“以后不准再跟爷动不动就撇清关系,咱俩的事,爷要说了算。”
他孩子气一般。
夏东珠笑的更欢,她抿了抿殷红的唇,重重点头,哄着他,“以后保证都听爷的。”
萧长荆眼眸里浮出笑意,他紧紧盯着她殷红的小嘴,意味深长地又将她往下拉了拉。
夏东珠立马皱眉,再往下就要碰到他鼻子了。
萧长荆手却突然按上夏东珠的后颈,脸一抬就噙住她的小嘴,夏东珠身子一颤,本能地想躲闪。
不想萧长荆却死死咬住她的唇,“刚才都说了要听爷的,若今日不能让爷满意,你就休想离开。”
夏东珠一下涨红了脸。
病人为大。
她闭了闭眼,直接身子一沉,嘴一张就咬住萧长荆的嘴。
萧长荆心里乐开了花,另一只手直接缠上她的细腰,两人呼吸相闻,唇齿相缠,吻的心魂乱颤。
“你们在干什么?”
突然一声暴吼,夏东珠急忙直起腰,回身,就看到司马老神医端着药站在他们身后,一张脸怒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