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吃饭,一会到床上,爷都告诉你。”
夏东珠抿着嘴笑,“殿下不怕我坏了事?”
萧长荆边吃边叹息,“爷最怕,不告诉你,才会坏事。”
夏东珠唇角夹着笑,却不服地冷哼一声,也不再说话,端起碗慢慢地吃。
饭后,萧长荆绕过屏风,将里面垂挂落地的幕帘拉开,露出里面一方浴池。
整块暖玉打造,同时能容纳三四人洗浴,此刻温热的水气袅袅升起,夏东珠站在他身后咂舌。
“这里竟然是一整块玉打造的浴池,这也太奢侈了吧?”
萧长荆嗯一声,“是你先洗,还是爷先洗?或者咱二人一起洗。”
夏东珠一把将他推到浴池边。
她嘿嘿一笑,“爷放心洗啊!我不会偷看的。”
萧长荆趔趄地刚站稳,就听到她的促狭,抬手撩了一捧水泼过去,夏东珠惊叫一声,立马转身就跑。
萧长荆笑的有点坏坏的,“臭丫头,待会爷再收拾你。”
萧长荆沐浴后出了屏风,就将夏东珠揪到浴池边,夏东珠转身将他推出去,刚要解裙带,她立马又回身,冲着外面一声。
“爷若敢偷看,小心长针眼。”
萧长荆在外面立马轻嗤一声,“身上没有二两肉,爷稀罕看……”
夏东珠嘿嘿笑着,解下衣裙,就跳进浴池里。
浴池边,萧长荆已经为她放好了贴身的衣物。
夏东珠美美地泡了澡,起身穿好衣物,绕过屏风,仔细看着萧长荆的软袍,又瞅瞅自己的。
心里一讶。
二人竟然穿的都是茶白色的软袍,就像一块料子裁下来的一样。
此时萧长荆正斜倚在床柱上,手里拿着一些纸笺,像是刚送来的消息。看到夏东珠呆呆地看着自己,他头一歪,示意她。
“上床。”
既然都到了这份上,夏东珠也不矫情了,直接走过去,细腿一抬就从他身上爬了过去。
萧长荆抿嘴笑着,瞧着她粗鲁的动作,手一挥就放下床幔。
夏东珠拥着被子贴墙坐在最里面,“现在殿下可以说了。”
萧长荆闻言目光闪闪地看着她,“此事要从卓驸马和玉琼公主谋逆说起,当年他们事情败露,逃出京城,带走了皇上的传国玉玺……”
“等等。”
夏东珠一下子打断他,她脸色肃然,“殿下是说玉玺……”
她现在突然有点后悔了,如此骇人听闻的事情,她不该知道。
“怎么,怕了?”
萧长荆撩着眼尾刺她一声。
夏东珠脸上没有了玩笑,“殿下,是我错了,我不该如此不知轻重,这样的事,我不该知道。”
“晚了。”
萧长荆拉着长腔,“这件事,在京中除了皇上,便只有我知道。现在你是第三个人知道。”
夏东珠立马揉着脸子,叹息一声,是她不知天高地厚了。她没想到,萧长荆最后跟梅娘说的竟然是这个。
她眉目一沉,“当年玉琼公主逃离京城,偷走了皇上的传国玉玺,那现在皇上所用的玉玺,怎会没有人察觉?皇上的玺印,不是一直都由掌玺公公掌管的吗?”
他应该不会认错才对。
“这就要说起另一位了不起的人物,西羽的皇帝陛下南宫俦。”
夏东珠一惊,大呼一声,“这事与他又有什么关系?”
萧长荆眉眼含笑地看着她,“这事若不是他相助,皇上玉玺被玉琼公主偷走一事早就败露了。”
夏东珠有些头疼地挠挠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萧长荆拉下她挠头的手,认真地看着她,“你可能不知,南宫陛下是这世上最厉害的雕玉大师。当年卓驸马叛乱,朝堂一片哗然,玉玺被玉琼公主偷走,除了皇上,没人知道。朝臣更是无人顾及。
出了此事,他不得不向西羽的南宫陛下求助,是我亲自带着玉玺的图案去的西羽。南宫陛下只用了一个昼夜就将玉玺雕好,我连夜赶回,正好赶到皇上下旨追缴卓附马和玉琼公主。皇上故意当着朝臣的面盖上玉玺,这才瞒天过海将此事瞒下。”
虽然他说的简单,到夏东珠也能想象当时该是怎样的惊心动魄。
她不由又疑惑一声。
“西羽的陛下为什么要帮皇上?南萧混乱,不是西羽乐意看到的吗?”
萧长荆哼哼两声,“你以为国与国之间就如同南萧和北蛮这般势不两立吗?西羽向来与南萧交好。当今皇上与南宫陛下年轻时就认识,还曾经一同游历天下。当年皇上下江南遇到西梅郡主,两人曾经纠缠,之后又分开。
当西羽陛下知道此事时,还曾亲自作媒要将西梅郡主嫁到南萧。可惜,那时皇上对西梅郡主误会颇深,一口回绝了。最后,西梅郡主死在南萧,西羽陛下还曾怪罪过皇上。可是南萧出现叛乱时,他还是义无反顾地帮了皇上。可见,他是个心胸极宽广之人。”
夏东珠慢慢低下头。
“所以殿下就猜测卓驸马死后,玉玺可能落在卓青锋手里,你以救卓冉为要挟,让梅娘交出真正的传国玉玺。”
萧长荆毫不掩饰自己的目地,“对,本王给了她三天时间考虑,若她不知情,卓冉会死。知情不交,卓冉也会死。只有交出玉玺,卓冉才能活。要知道只要牵扯到玉玺,卓氏必须死,更不可能留下后人。”
夏东珠蹙着眉心,低喃一声。
“或许这就是梅娘一心求死的真正原因,既然卓氏又现于人前,她宁肯背着‘劫持精钢’,也不愿牵扯到玉玺。无论如何,她和卓冉都是没有活路的。唉!”
夏东珠叹息一声,身子一歪,就泄气地将自己撂倒在床上。
现在她知道,自己是绝救不了卓冉的。
现在能救他的,只有梅娘。
萧长荆看她像狗熊一般身上裹着被子倒在床上,不由伸手扯了扯被角,笑道。
“起来,被子都缠在你身上,给爷一点,爷冷。”
夏东珠撩了他一眼,慢慢坐起身,将缠在身上的被子松了松,丢给他一片被角。
不料萧长荆手一抻,直接拽住她,生拉硬拽就将她拽进自己怀里。
他长臂一伸,用被子紧紧裹住两人。
夏东珠很是无奈,只得在他怀里一滚,反正二人睡都睡在一块了,也没什么可羞的,她直接慵懒地靠在他怀里。
“西羽的陛下和皇后什么时候能到京城?”
萧长荆手臂圈住她,“很快了,用不到十日就能抵达京城,皇上暗中已经派了夏松林带着殿前司的禁卫去接了。”
夏东珠重重吐出一口气。
“希望他仅仅只是来给皇上贺寿和给皇后看病的,不要牵扯到我。”
“傻瓜。”
萧长荆用下巴抵着她的额头,“或许他们真正的目地只是想找回思念多年的女儿,你要有个思想准备。”
夏东珠听到似乎很烦,将脸一下子埋进他怀里,“到时候,你可得帮我,千万不能让他们将我带回西羽,我死都不会回去的。”
萧长荆一笑,抚着她柔顺的长发。
“回去也无妨,爷便亲自去西羽求亲,将你再娶回来。”
夏东珠哧哧一笑,“可我一刻都不想离开你呢!”
萧长荆心里一热,眼中的浓情立马涌上来,他低头吻上她的额头,随后将她一压,扯过被子就蒙住两人。
第二日,夏东珠照样穿着皇城司禁卫的袍子提着食盒,去给梅娘送饭。
今日南辕没有陪她,她自己拿了钥匙,独自去了死牢。
梅娘倚墙坐在干草上,卓冉枕着她的腿睡着了,母子俩气息低沉,梅娘眼中更无神采。
夏东珠就当不知道萧长荆告诉她的一切,当啷一声,打开牢门就走进去。
“殿下让我来给你和卓冉送饭。”
她照样走到小桌前,将食盒里的饭菜一一摆在小桌上,回头,看梅娘根本纹丝不动地抱着卓冉坐着,眼睛呆滞根本没有看她。
夏东珠站起身,走过去看着梅娘,有些蹊跷。
“梅娘,你怎么了?”
梅娘死气沉沉的样子,完全没有了昨日的激动,听到夏东珠问来,她才慢慢转动脸子抬眸瞅着她。
夏东珠心一突。
梅娘眼中一片死色,可见玉玺一事,对她冲击也挺大。
她知道的,只要萧长荆提出此事,卓冉必死无疑。
她这是没了希望,也不再替卓冉求生了。
夏东珠轻轻蹲在她面前,心中氤氲的不知是啥滋味。
“梅娘,先吃点东西吧!卓冉也饿坏了。”
夏东珠说着,用手拍拍卓冉,“卓冉,别睡了,我送来了好吃的,你赶紧起来吃。”
卓冉纹丝不动。
夏东珠骇然,看了梅娘一眼,急忙伸手就抱住卓冉。
“卓冉,醒醒,快起来。”
夏东珠扳过卓冉的身体,见他脸色正常,却沉睡不醒,急忙手探在他腕子上。
片刻,夏东珠惊呼一声,“你给他吃了什么?虎毒还不食子,你怎如此狠心对他用毒......”
夏东珠吼完,急忙抱起卓冉,急慌慌就往外跑。
“快来人,卓冉出事了。”
梅娘纹丝不动地坐在干草上,见卓冉被抱走,她死沉的眸光一闪,眼珠子动了动。
皇城司立马一阵慌乱。
福公公正陪着萧长荆前来,看到夏东珠脸色苍白地将卓冉抱出来,他立马瞪眼。
“夏娘子,这是怎么了?”
萧长荆也立马缩起眼。
夏东珠看向他,“殿下,卓冉中毒了。快,我要立马给他解毒。”
萧长荆大长腿一抬立马上前推开门,“抱进来,福全,去请刘御医。”
福公公急忙应一声,抬腿就往外跑。
卓冉中的毒并不罕见,只是会让他在沉睡中永远醒不过来。刘御医赶到,和夏东珠一起将卓冉又是灌药又是扎针,一番折腾,他终于咳嗽一声,醒了过来。
夏东珠松了一口气,用袖子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汗。
他朦朦胧胧的样子,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了?我娘呢?”
他立马从床上坐起来,掀开被子就要往外跑。
夏东珠一把按住他,“你娘还在牢里,你死睡不醒,将你娘都吓坏了。”
夏东珠故意这样说,她不想让卓冉知道,梅娘对他下了毒。
卓冉摸了摸脑袋,“那就送我回牢里吧!我不想离开娘。”
夏东珠叹息一声,“要不,你先吃点东西,吃饱了,我再将你送回去。”
卓冉摇头,很坚决,“不,我现在就要去找我娘。”
夏东珠知道劝不动他,只得妥协,“好吧!我送你回去。”
她真不明白,梅娘为何要这样做?将卓冉如此折腾一番,她应该知道,她来送饭时,会发现卓冉异样,定然会救他。
夏东珠想到这里一怔,回头向四周看去。
方才一阵忙乱,萧长荆去哪里了?
卓冉从床上下来,紧紧扯住夏东珠的衣角,”你快送我回去,我娘不知我醒了,不知该怎样着急。”
“好,走吧!”
夏东珠似想到什么,也没犹豫,扯着卓冉就走。
刚踏进皇城司的牢房,就看到了萧长荆金尊玉贵的身影,正负着手,慢腾腾地从死牢房里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