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西琳并未与萧玉翀关在一起,牢头将夏东珠等人引到夏西琳的牢房,夏东珠就看到夏西琳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地正坐在地上,头上沾满稻草,正抱着一个板凳轻轻拍打。
“小皇孙,娘亲要好好将你养大,你可是皇上的皇长孙,将来是要继承皇位的,你阿爹也会很喜欢你。”
牢头打开牢门,夏二夫人一个箭步就冲过去,夏西琳嘴里的话,她可不敢让外人听到。
她哄着夏西琳,从她怀里将‘小皇孙’接过来,给她端上吃食,夏西琳兴许是饿坏了,用手抓着菜就往嘴里塞。
那个样子,看着令人唏嘘。
她是真的疯了。
夏二夫人哽咽着,抚着夏西琳乱糟糟的头发,“西琳,娘来接你了,公主答应,要放你回家。”
夏西琳嘻嘻笑着,“娘,小皇孙可乖了,他天天都不哭呢!咱们回家,将他抱给皇上看。”
夏二夫人胆惊受怕地想捂住她的嘴,回头瞟了夏东珠一眼,嗫嚅着,“公主,西琳口不遮掩,你勿怪。”
夏东珠蹲下身,切上夏西琳的脉,片刻后拿下手。
“是惊吓过度,得了暂时失魂症。回府后,夏二夫人可请司马老神医给她瞧瞧,兴许还能清醒过来。”
夏二夫人一听,喜极而泣,立马跪着地上对夏东珠嗑头。
夏东珠站起身就走向牢头。
那个全身裹有披风中的人一直静静地站在牢门外。
夏东珠冲着牢头低低说了两句,又从袖中抽出一份圣旨在他眼前晃了晃。
牢头一惊,急忙俯身对着夏东珠恭敬一声。
“一切皆听公主安排。”
夏东珠转身冲着夏二夫人道,“你可以带着夏西琳回府了。”
夏二夫人眼一瞪,惊喜道,“公主,我们真的可以走了?”
夏东珠脸一板,“怎么,夏二夫人觉得夏西琳还没有在牢里待够?”
“不,不,谢公主恩准,我们这就走。”
夏二夫人慌忙拿掉夏西琳手里的菜,将她扯起来,给她裹上披风,半抱着她就往牢外走。
夏西琳却一把推开她,“小皇孙……”
她转身跑过去又抱起那个凳子。
夏二夫人怕的要死,赶紧跑过去要夺下她怀里的‘小皇孙’,夏西琳尖叫着,抱着小皇孙就在牢里乱跑,丝毫不让夏二夫人碰。
夏二夫人额头上都急出了汗。
“夏二夫人就让她将‘小皇孙’一并带出去吧!”
夏东珠实在看不下去,只得冷声道。
夏二夫人应着,赶紧将夏西琳连同板凳一起带出死牢。
夏东珠转身就看向牢头,“走吧!带我们去见萧玉翀。”
“是,公主请。”
牢头恭身在前面带路。
萧玉翀靠墙正窝坐在草堆上,整个人再无皇子的光鲜,颓废的情绪一览无余。
牢锁一响,他立即抬起头。
一张憔悴不堪的脸,眼窝深陷,他瞪着夏东珠,嘲弄一声。
“公主是来看我笑话的。”
夏东珠不屑一声,“我可没功夫看你笑话。”
说着,她将圣旨从袖中取出,就抛给萧玉翀,“这是皇上给你的圣旨,看过后,就赶紧滚吧!”
萧玉翀手忙脚乱地接过,慌忙展开,一目十行,看完,哭中带笑,笑中带哭,跪扒在地。
“父皇仁慈,儿臣谢父皇不杀之恩。”
夏东珠冷冷一哼,“二皇子从此为庶人,便不要自称儿臣了。皇上已将你从皇家玉碟中除名,赐你随母姓。如今你自由了,天下之大,望你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一切从头再来吧!”
说完,夏东珠转身出了牢房,冲着一直站在牢房外全身都裹在披风下的人意味道。
“答应你的事,我做到了。从此再不相欠,好自为之。”
“多谢。”
竟是刘妙的声音。
夏东珠头也不回地走了。
刘妙这才将披风的帷帽打开,露出一张清秀艳丽的脸。
萧长荆纳李瑜为侧妃,成婚当日,青城王府外挤满了看热闹的百姓。虽然没有当初夏大小姐的排场,可李瑜是萧长荆的表妹,亲上加亲。青城王府开门大宴宾客,流水席要整整摆三天,可谓是给足了李瑜面子。
李瑜被掳走之事,就这样被萧长荆的一场盛大婚礼掩盖的一丝风声都没漏出来。
入夜,公主府院中星星点点的灯光。
夏东珠扒在公主府的池塘栏杆上,眼睛盯着池中的锦鲤一动不动,她这个样子,已经整整一天了。
今日青城王与李瑜大婚,整个京城都惊动了,她却大门紧闭,即便她再大度,却始终无法去当面道个喜。
她做不到。
富金山白天来过一次,被夜枭打跑了。
如今夏东珠只等司马老神医的消息了,只要老神医能治好云棠的眼睛,她在南萧便再无牵挂。
夜枭已经向西羽发出了公主要回国的消息,西羽皇和皇后大喜过望,已经派人在边境做好了接应。只要离开南萧,西羽的人立马就能接到夏东珠。
而今夜是她最难熬的日子。
月色当空,夜露深重。
夜枭正要上前再劝,身子方一动,却立马回头。
花影扶苏中,萧长荆一身锦衣红装,正慢慢现出身形。
倾城绝色的男子,一张天下无双的俊颜,眼睛直直盯着扒在栏杆处的夏东珠,无声无息的痛,弥漫全身。
他方一现身,五六个暗卫立马闪身在他身前,他们手按在剑上,阻止他靠近夏东珠。
萧长荆丝毫不在意,他顿住脚,就那样站在树影下看着夏东珠。
夜枭磨了磨牙,压低声音,“殿下今夜洞房花烛,这里可不是你能来的地方,请回吧!不要惊动公主,否则南萧便是西羽的死仇。”
萧长荆一句话也不说,负手而立,眼里只有夏东珠。
“夜枭,”夏东珠突然唤了一声夜枭。
夜枭警告地瞪了萧长荆一眼,随后转身,轻松应一声。
“公主有何吩咐。”
“拿坛子酒,我想喝酒了。”
夜枭抿着嘴,“公主量浅,还是不要喝了,喝酒伤身。夜已深,公主回房吧!”
夏东珠生气地回头,用手拍打着栏杆,“夜枭,你想挨揍?”
夜枭抿着嘴,“知道了。”
他刚要转身去拿酒,就看到西就手里托着一小坛子酒走过来。
西就看了萧长荆一眼,低低一声,“公主已经扒在那里一整天了,谁都不见……”
说完,她就朝着夏东珠走去。
夏东珠劈手就夺下西就手里的酒坛子,拍开封泥,仰头就灌下来。
西就嘀咕一声,坐在她身边。
“公主一天没吃东西,肚腹空荡,如此喝酒,会伤身。”
“你管我……”
夏东珠放下酒坛子嗔怪一声,突然打了个酒嗝,身子一歪就软靠在栏杆上,手里的酒坛子‘扑通’一声掉到池塘里。
西就叹息一声,“喝醉了也好,喝醉了就不难过了。”
说完,西就就要背起夏东珠。
不料身子一个趔趄就歪倒在一边,她一惊,就看到萧长荆已在近前,拦腰将夏东珠抱在怀里。
她急忙转头看向夜枭。
夜枭和暗卫们正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
萧长荆看也不看夜枭,抱着夏东珠堂而皇之地从他们面前走过,夜枭抽出剑,西就冲过去一下按住他的手。
“算了,殿下已经手下留情,你们是拦不住他的。殿下心里与公主一样难过,就由他们去吧!”
夜枭慢慢站直身,瞅着萧长荆的背影,咬牙恨声道。
“他的武功究竟到了怎样的地步?我们刚动手,就被他一掌打倒在地。”
西就傲骄地看着萧长荆,“殿下的武功怕是已臻化境,西羽皇也不是他的对手了。”
夜枭愤愤哼一声。
但还是收了剑,看着萧长荆竟带着公主掠上房檐出了公主府,便晓得,他定是又带公主去‘百福楼’了。
他二话不说,冲着暗卫一示意,众人便一同随他出了府。
夏东珠是一杯倒,所以醉的极沉。
萧长荆将她带到‘百福楼’。
乔掌柜瞧着殿下一身喜服,公主又醉得不省人事,便叹息一声。按照萧长荆吩咐端来一盆热水。
乔掌柜却站着未走,他有话说,“殿下,老奴收到消息,公主已经着手收拾行李要回西羽国了。”
萧长荆正用帕子沾着热水为夏东珠擦手擦脸,闻言,动作一顿,轻嗯一声。
乔掌柜继续说,“夏西琳被公主从死牢里放出来了,萧玉翀也已离开死牢,我们的人跟上去,看到是蓝瑛郡主将他带离了京城。据牢头说,公主将皇上的密旨带入死牢,萧玉翀被贬为庶民,在皇家玉碟中除名,皇上赐他随母姓。”
萧长荆又轻嗯一声,连眼皮都没抬。
乔掌柜瞟了瞟自家主子,又轻轻道,“今晚皇宫传来消息,陈婕妤在佛堂吞金自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