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病房,我斜坐在床沿,我注意到刘婷看我的时候有种提心吊胆的意思,见到我的一瞬间又立刻消失,冲我笑了笑,于是我没直接问,而是打发沈龙出去买饭,之后便躺下玩手机。
沈龙离开后,我我被旁边病床的哭喊声吵的心里烦闷,刘婷见我紧锁着眉头,走过去和对方交涉了几句,又回到我身边。
天花板上的灯光显得苍白无力,照射出医院这个炼狱般地方的无奈,在这里每天都有生离死别,有亲人的呼喊,破碎的心灵,以及一条条还来得及看明早朝阳就离开这个世界的生命,这就是我不喜欢找个地方的原因其一,其二便是消费太高了!我昏迷的这两天,住院手续、诊断费用\u0026大大小小的手续费就花了我两个月的工资,而我却认为这钱是白白浪费了,如果用在吃喝玩乐上,得让我喝到何种地步,用在穿戴上,我得买多少身炫酷的衣服。
归根结底还是赵桥那个混蛋!他可把我害得不轻,没让他付出应有的代价是我的失算,可事情已经过去,现在走法律程序让他赔钱的话,就会牵扯出我们那晚打架的事,我们这些人很有可能受到比赵桥还严重的惩罚,而且赔偿方便也不会比他轻。
想到这里,我从手机上打开昨天录的视频,上面是赵桥和他的伙伴穿上女人内衣跳舞,伤害不大侮辱性极强的视频也稍微缓解了一下我的心情。
望着一脸傻笑的我,刘婷早就习以为常,替我整理着褶皱的衣服,又给我倒了杯水,问道:“为什么你刚才会对沈龙发这么大火,我看你圈子里的这些人,就属他最关心你了。”
我打断他,平和的说:“发火和关系不沾边,他的性格要是不来点正格的,恐怕很难让他退缩。”
“所以你刚才的发火是装出来的?”
我摇了摇头,道:“不是,刚才确实真想打人,手都已经控制不住抬起来了。”
刘婷叹息一声,道:“他也是好心,怕你晕倒在厕所里没人发现,不至于对一个出发目的好的人恶语相向,要学会控制自己的脾气,这也就是你自己的兄弟,换作外人的话早就气的转身走了。”
“我当然知道他是好心,”我喝了口水,继续说道:“我讨厌被死盯着,上小学的时候,父亲经常会借助在学校里的关系看护我,每天我在班里说什么话做什么事他都知道,甚至连我作业错了几道题,测试发挥失常这事他都一清二楚,最让我头疼的就是,每次期末考试同学们最起码可以快活一个礼拜,等返校拿成绩时才会得到或好或差的结果,但在那之前放假的一个礼拜,家里都会好吃好喝的给自己孩子以笑脸相迎。而我就不一样了,考完试第二天父亲就可以从大姑那拿到我每科的考试成绩,只要没达到他的期望,整个寒假或暑假都不会给我好脸色,甚至还会对我予以否认,那种感觉就像用钝刀子杀我一样。”
不知道刘婷有没有感同身受,她面露难色,将剥好的橘子递给我说:“那你有没有尝试过和父母沟通一下,这样监视太严重会让人压抑的。”
我接过橘子,无奈的笑了笑,说道:“沟通是不太可能了,平常我一句怨言都没有都会挨批评,不敢想象说出以后遭到多么严重的教育,从小我受罚次数颇多,有时挨说直到晚上,奶奶在的时候还好,可拆迁的那一年奶奶去二伯家住了一段时间,因此我在那段时间不敢去沟通任何,再说以我对父亲的了解,我第一句话还没说完,他就会以这都是为了你好来堵住我的嘴,然后便是数不尽的大道理,此刻我要是没端正态度,就会被认为是不尊敬家长,严重的话会挨打,你也知道我从不爱说阿谀奉承的话来,导致每次挨批评时,一开始只是稍微说两句,可就是因为我的沉默,激怒了父亲进一步的批评教育......”
说到这里我已经不想再说下去了,我不想被别人误解我父亲是个不慈爱的人,只是他的方式不正确,让人在学校看着我也只是担心我的安全,可我到现在也不能适应他这种监视型的关爱,这对我来说是种折磨,走到哪仿佛身后都有一双眼睛在看我,还是隐形的那种。
十五分钟后,沈龙提着两个方便袋走进来,里面都是我爱吃的汉堡薯条以及油炸一切,他将塑料袋放下还没等刘婷发问,便说道:“病人的身体健康固然重要,但心里健康也不能疏忽,医生也说尽量少吃些油腻高热量的东西,但也没说一点都不能吃,今天是个破题,让皓轩大吃一顿,说不定心情一好,身体就恢复得快一些。”
一向理性的刘婷少有的认同了沈龙胡扯的说法,点了点头拆开方便袋拿出里面的汉堡递给我,我冲沈龙竖起大拇指,称赞道:“不愧是你小子,看来赞助商费可以再缓一缓。”
沈龙无语的看着我,许久才说:“你前天刚说完给我免赞助商费,怎么还带出尔反尔的呢?”
我“哈哈”大笑,一边吃汉堡一边回答:“我只是说免去你之前的赞助商费,可没说免一辈子呀!你小子别想趁机钻我的空子,规矩是规矩,私底下是私底下,不要企图在我这里以私废公!”
......
傍晚时分,刘婷离开医院,离开前特地叮嘱我要按时吃饭多注意休息,她明早再来看我,我猛然间意识到她的假日只剩下明天最后一天,本来答应带她好好出去玩,结果出了这件事,她那就算不出去娱乐也会好好在家休息的假期也被耽误的没剩多少,心里满满的愧疚,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独自在空荡荡的走廊内踱步,白天的喧嚣依然不复存在,留下的只有最真挚的祈祷和默默的眼泪,相比那些意外和重病我瞬间幸运的,至少还能自主的走来走去,我走到厕所又点上一支烟后,吸了一大口烟来不及吞咽就被呛到,一连咳嗦好几声,走廊声控的灯应声亮起,胃和头同时在攻击我的神经线,我靠着墙壁蹲下,重重喘息吞咽的口水,冷汗从我额头上滑落到地上,我掐灭了剩下多半支的烟,缓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扶着墙站起,回病房的路好似变得无限漫长,远处的黑暗让我有了身处于黑洞的错觉,都是因为刚才吃的太快导致的。
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不是因为生病而住院,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出院后要着重锻炼身体,不能再让身子生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