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调转方向来到吸烟区,点上一支烟的同时等待苏珊的回信,现在是早上八点,她可能还没睡醒,也可能正在吃饭没看到我的消息,这次住院不同于上次车祸,很大概率她的家人就陪在身边,如果整个上午她身边都有人的话,我这一趟就得白跑。
不行,我得想个办法让苏珊配合支开家属。
种种的吸了口烟,双手搭在铁护栏上,下面来来往往的人脸上或多或少都带着焦虑,想想也是,医院这个地方来的人不是被病痛所折磨,就是出意外受伤,而作为当事人的亲属或朋友,带着忧心忡忡的面前也正常。
旁边走来一个中年人朝我借火,我按下打火机递给他,一阵烟雾过后他真诚的对我说:“谢谢,你也是在陪家属吗?”
我犹豫片刻,指向右侧的病房区说:“不全对,我是来看朋友的,她就在最里面那个病房。”
中年男子顺着我指的方向看了一眼,愣了愣说道:“那是个单人病房,你朋友是得了什么严重的病吗?”
我被一下子问住,痛恨自己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些,无奈之下只好装作痛心疾首的样子低下头说:“唉,别提,一说我就难受......”
中年男子看到我的样子,同样作为陪同病者的亲属,他或许能对亲人生病自己无可奈何的滋味感同身受,叹息一声后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别灰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不说了,我要去给我妹妹买早餐,回见。”说完便头也不回的下楼。
我在他离去的路上心里嘀咕着:“你画的大饼虽然很圆,但我喜欢吃。”
这时苏珊也给我回复消息,遗憾的是令我恐惧的人——她妈妈正在病房里。
看样子今天我注定无功而返,还要想一会儿该怎么和刘婷解释,这个慌撒的毫无意义,今后还是得重新做回诚实的人,因为白跑一趟心有不甘,将烟扔在地上狠狠踩上几脚,起身来到楼梯前。
这时苏珊又给我发来消息:“你问我旁边有人是什么意思?”
我绝望的回复:“没什么,看见你发的说说,出于人道主义问候你一下。”
“你要是来咸水沽吃的话,给我买一份章鱼小丸子过来。”
看着这条回复,我也清楚她的病不算严重,否则绝不会有心情琢磨吃,刚要侃她两句时,刹那间想出一个办法,把打出的玩笑话尽数删除,回复道:“你现在让你妈妈去买你想吃的东西,尽量再多点些其他东西,越多越好!”
“为什么?”苏珊简单的回复,我仿佛看到她躺在床上悠哉的抱着手机回消息的表情。
“别问这么多,照我说的做,如果你觉得无聊那轻便,一会儿我就去附近所有卖章鱼小丸子的小摊全都清空,让你吃不着~”
发出去的消息好像石沉大海一样,我蹲在吸烟区扒头向病房区看,五分钟后一个盘头发的妇女从光线很弱的楼道里出来,径直下楼,高跟鞋踩踏台阶的声音与我心跳频率一致,庆幸她没注意到我,那标志性的发型太令我记忆犹新,此人就是苏珊的妈妈......
我蹲在地上透过栏杆的空隙盯着她一直走出医院,又不放心的跑到门口,确认她已经走远后,才迅速上楼。
来到病房门口,我整理了一下衣服,带着宣泄感猛的一推,门直接撞在墙上又反弹回来,砸到我鼻子。
病床上的苏珊被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一跳,可就在她发现正捂住鼻子表情狰狞的我时,放声大笑,似乎我们的身份在无形中互换,她是个身体健康的探望者,而我成了受到皮外伤的“病号”。
苏珊在嘲笑过后,盯着我平静的说道:“昭老装!我就知道你回来。”
我揉了揉鼻子,所幸力度不算大没碰出血,顶着晕眩站起身说道:“我看你才是最能装的人!明明对我的到来显得很惊讶,却还装作一副意料之中的样子。”我走到她病床前,接着唏嘘道:“让我这个网红放下身段前来看你,也不知道去迎接一下,话说回来你怎么知道我会到这来?是因为我给你发消息猜的吗?”
苏珊没理会我,拿起桌上喝过的牛奶冲我递了递问道:“喝不喝?”
“你喝过的东西我才不喝,赶紧回答问题!”
“你以前也没少喝!”
我被噎的无语半晌,走到窗边查看着,担心她妈妈会提前回来,苏珊看出我的提心吊胆,放松语气对我说:“用不着前怕狼后怕虎的,我告诉妈妈自己想吃肯德基、章鱼小丸子和水果,这三样都要去新街附近才能买到,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的。”
我并没因为苏珊的话而松懈,凡事都有万一,主要是上次的事给我带来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心理。
窗户离病床距离也就两米,我趴在窗台上任凭风将头发肆意得吹乱,却没心思顾及形象,注视着走进医院的人群。
苏珊见我不开窍,用手机给她妈妈打去电话,并且开着免提,在得到她妈妈正在排队等肯德基的答复后,才放下心来坐回病床前。
明明已经住进单人病房,苏珊却像个没事人一样玩着手机,似乎很享受这张满是白色且冷冰冰的床,半晌我再次问道:“快说你怎么料到我会过来,是不是看见我后瞎猜的。”
苏珊突然转过头死死盯着我,眼神中夹杂着不满和怒意,我下意识愣了一下,不断想着自己哪句话说错,苏珊在我的沉默中再次开口道:“昨天发完动态后,无意间点开浏览记录,发现里面有你,虽然你没点赞但是却点来那张照片,你那菩萨心肠般的同情心我最清楚。”她拿起牛奶喝了一口,继续说道:“本来我还拿不准,结果刚刚收到你消息的时候,我就断定你已经来这里,事实证明我的第六感很准,这不你现在就出现在我面前了~”
我自以为天衣无缝的安排被苏珊无情的击破,而且分析的还有理有据,我找了个借口试图隐瞒:“先前我住院你去看我,礼尚往来的话我也该过来看你,只是来的匆忙没准备什么东西,你想吃的章鱼小丸子也没空买。”
“没关系。”
我俩相视一笑,时间仿佛倒退回我们16岁的那年,她还是个总发神经的花季少女,我还是那个沾火就着的懵懂少年。
时间,时间......总能在消磨一切的同时又证明所有。
我依靠在床板上背对着苏珊,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此刻已经是八点半,心想反正已经出来,也不差这十分八分,就让我赶在她妈妈回来之前,认认真真再气她一次,报复一下她擅自分析我行动的无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