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佳哥拍打醒还在噩梦中挣扎的我,我惊魂未定的喘着粗气,贴身的衣服已经被汗水浸湿,沾在身上黏糊糊的,令我更加心烦。
早饭没吃几口便被骚扰电话中断,对方问我有无贷款需求,我实事求是的告诉他需要百八十万,电话随即传来挂断声,对方以为我是在逗趣,殊不知我是真想贷百八十万。
拥有的一切在一夜间消散为零,再明媚的阳光也无法照进我阴暗潮湿的内心,反倒起了很大的嘲讽作用,此刻我要是高端设备,真想给天上的太阳来一梭子弹珠。
我没心情出去玩耍,独自回到家里,从床底下翻出上学时背的蓝色书包,里面有当年刘婷送给我的水晶球,上面还刻有“生日快乐”的字样,还有一个带密码锁的笔记本,里面有可能写着很多出自刘婷之手的字,也可能只是一个没用过崭新的本,对我来说,笔记本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它的原主人已经和我彻底走散,就像写在笔记本上的铅笔字,被橡皮擦净后即便有痕迹,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被抚平成原装,再被我们各自遗忘。
我始终不会忘却,我们之间这段刻骨铭心的爱恋,也不会忘记在我痛苦不堪的时候,她给我的所有激励,正因为有刘婷在,我才能摔倒再跑起来,勇敢的向前走。
可我不确定今后还要面临怎样的困境,也不知道下一刻又会爆出任何吃瓜文章,在这种难自保的情况下,我唯一能做出的保护方式就只有把她推开,推的越远越好,最好让她恨我,否则知道真相的她,无论死活都不站在我这边,我绝不能让她掺和进来,她还要迎接未来闪闪发光的人生,不像我这般苦楚,一事无成的。
22楼的风爬过窗户吹在我脸上,让我恍惚中形成一种错觉:近几年发生的一切全都是一场梦,也许我在辍学的那一刻就已经跳河死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想,用手使劲的掐了一下胳膊,疼痛感提醒我这不是梦。
之前一旦睡醒就会忙碌于回复很多人的消息中,账号转交给朱然后,我获得了早已不习惯的闲暇,于是把用收拾屋子来打发时间,先是把自己衣柜里的杂物拿出来,将用得上和不用的东西依次分清,用收纳袋装好不用的东西,下楼扔到垃圾桶,又把屋内各个角落清扫一遍,连最容易被忽视的床缝、墙角都用吸尘器吸了一遍。
在整理床头柜时,掉出一个不起眼的蜡烛盒,我拿起准备扔掉,却发现这个蜡烛盒的形状居然是心形,我盯着看了很久,回忆的大门瞬间被打开。
那是去年在唐山的路上,公交车上与苏珊告别,她强塞给我的生日礼物,我不记得是什么原因,原本消失在生活中的东西,此刻会出现在我家里。
我有些惧怕面对苏珊,因为在爆料我丑闻的文章中,提及到关于苏珊的事,然而我却只犯愁于该如何洗白自己,忽略了这个被我连累的人......
她一定恨透了我,本来享受着比一般人优越的条件,含着金钥匙出生又在宠溺中长大,被我这个人渣影响了安逸的日子,如此想来我还真是报道上的那个人渣!甚至都不如个人渣!
最终我还是没胆量去联系苏珊,我怕自己一个不经意说错话会刺激到她的情绪,不骂我个狗血淋头才怪!她平时疯疯癫癫像个身边,然而什么道理都清楚,这也是在一起时很让我心累的一方面,一会儿得迎合着她一起发疯,还要习惯瞬间的转变。
收拾完屋子,我打开窗户让地面快速风干,又给父亲的绿植浇上水后,坐在马桶上抽烟,透过化妆镜端详着自己,闷闷不乐的脸上尽显憔悴、黑眼圈极重、面黄肌瘦、两腮凹陷,像极了电视剧上吸毒的瘾君子,双眸黯然无光,我努力的扯出微笑,渗人的模样竟把自己吓的怔住。
点上一支烟沉思,或许一开始创办交友墙就是个错误,我因过去被人瞧不起导致内心憧憬更大的圈子,迫切的想结交新朋友,在正式把交友墙做大做强后虚荣心作祟,我开始忘乎所以,面对不熟的人一直保持轻狂的态度,把自己一步步推向风口浪尖。
如果我只是个普普通通在网管,就算有爆料出我丑闻的篇章,也会因没有热度而不攻自破,说不定还会有很多人帮我说话,纷纷指责那个乱弹琴的小人。
遗憾的是时光不会倒流,犯下的错永远无法弥补,流言蜚语如同洪水猛兽般,将我彻底击落在谷底,再想往上攀爬已然不大可能,只能任由键盘侠们宰割,想想自己也是够窝囊的,上初中时被人欺负的不敢吭一声,现在却被隔着网线吊打。
带着强烈的不甘掐灭烟,我下楼来到河边,失去交友墙的我有足够的时间去挥霍,我打算找到老谢,帮他一起钓鱼来缓解自己的孤独。
来到河边,果然看到老谢正在给鱼钩挂食,一个熟练的抛竿动作便知道他今天收获不小,我来到他旁边往浸在水中的鱼篓,里面大概有七八条中不溜的鲫鱼,活泼的扑腾出水花,它们还以为自己被钩住后又被放回家,却不知今晚等待它们的将会是无情的大火烹饪。
我毫不见外的从老谢身后的皮袋里拿出马扎,坐到他右侧一米处,老谢转头一看是我,激动的差点没拿住鱼竿,从口袋里掏出五块钱一盒的七匹狼抽出一支递给我道:“你小子最近事业上升期,都没空来跟我钓鱼解闷了!”
我下意识愣了愣,一定是谢瑜和他说过有关我做交友墙的事,大人搞不清楚所谓的网络平台词,于是理解成我在忙所谓的“事业”。
现如今交友墙成为梦幻泡影,一去不复返,我的头衔只剩下网管,自嘲的笑了笑,道:“您言重了,最近网吧晚上的顾客较多,落不着多睡一会儿,所以一般情况下白天我都在家睡觉,晚上才出来。”
老谢没多怀疑,目光随即回到鱼漂上,我也不想被他从表情中看到异常,借口看不清楚鱼漂,顺手拿起墨镜戴上,眼前的世界忽然变暗,而我也在这灰暗的视线中,有了一丝置身世外桃源的感觉。
也许是心情糟糕导致的运气不佳,两小时后,老谢便提了四次鱼竿,而我一直都没开张,一想到那篇爆料文章中恶心人的话语,就沮丧不振,好几次看见鱼漂下沉都没及时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