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留下秦巍叫她照看好顾春如,走到门口却被她叫住:“皓轩......”
我转过头,挤出一丝微笑问道:“怎么了?”
她好似看出我的决绝,不舍的看着我说:“事已至此失去的一切已经不重要,多想想自己还有什么,你是个男人,千万不能一蹶不振。”
我想装出无所谓的样子画大饼给她,却欲言又止,对于已经看出我打算的她来说,伪装出的坚强只会增多担心,最终我说了句“晚安”后轻轻带上门离开。
......
次日天还没亮,我来到顾春如病房前,刚准备敲门便听到屋内传出喊声,我没忍心打搅,带着遗憾离开医院,与上次一样没通知任何人。
凌晨三点的天空依旧很黑,我迎着晨风一路向西,路边已经摆满各式各样的餐车,我咽了咽口水继续前行,一束车灯从身后蔓延到前方,我回头拦下行驶而来的出租车,司机看了一眼我提供的位置,开口就要150,被我砍掉20后,咬牙点了点头。
出租车驶入快速路高架桥,我失神的望着窗外璀璨的霓虹灯,很想让司机慢点开,却又碍于刚划完价不好意思开口。
路灯将车身影越拉越长,好似表达着我的不舍,与这片从小长大的故土依依惜别,我拿出手机给父母发去消息,告诉他们自己和朋友去深圳打工,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发着发着眼眶处传来温热,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
关掉手机,我调整座位仰躺,闭上眼刘婷的模样便出现在脑海中,心脏像被利剑刺穿一样痛,终究没能鼓起勇气和她道别,我再一次失约了。
天空逐渐亮起,轿车下了高速路走过几个岔口,司机一脚急刹,惯性差点让我撞到挡风玻璃,我解开安全带看到他双手死死扣住方向盘,双目无神的盯着前方,猜想到他一定是跑完夜车准备回家,也就没过多计较,扫码支付完车费便下车。
出租车渐渐远去,一拐弯消失在视线中,我内心空落落的转头看向面前小区门口的大字:聚英里。
我并不是第一次来,半个月前在酒吧喝醉,被好心的林照薇,也就是酒吧营销经理带到这里,差点发生误会,时隔半月故地重游,我并没有丝毫喜悦,拖着石膏走进小区。
毕竟只来过一次,而且走的匆忙导致不熟悉,我拿出手机联系张春超,片刻后他从身后一把勾住我肩膀,说道:“等了你两个小时,我肚子都饿扁了!”
我踉踉跄跄拿掉他的胳膊,说道:“待会儿请你吃早点,先带我上楼。”
他见我没心思逗玩,收起笑容在前方带路,路上我看见几个喝的神志不清的男女,正在抱着垃圾桶呕吐,恶心感令我不自觉加快步伐,隐约听见刚吐完的男孩对女孩说道:“我这辈子只爱你一个人!永远不变!”
说完继续抱着垃圾桶吐,我被这一句幼稚的承诺击中内心,转头走向直不起腰的两人,周围的同伴以为我要教训他们,纷纷走过来挡在她俩身前,迷离的眼神中透露恐惧,十六七岁的年龄就是这样,胆小怕事却又无所畏惧。
张春超走过来用手指戳了下我肩膀,催促我快点。
我脑海中浮现几年前的浑噩却又不惧未来的青葱岁月,每晚和兄弟们喝到烂醉,像丧尸一样走在大街上的片段,绕过挡在面前几人来到刚刚发誓的男人面前,轻拍他狭窄的肩膀,说道:“祝你们百年好合,相互珍惜!”说完将自己脖子上的项链摘下给他挂上,相信刘婷给我的这条施华洛世奇可以带他们冲破世俗的眼光,相互陪伴走过似花的年纪,挣摆脱一切束缚迎来永恒。
来到位于小区中央的一栋楼前,乘坐电梯上到12楼,张春超提前拿出钥匙,电梯左转打开房门,是个一室一厅的独单。
“基本生活用品都有,唯独少了宽带和电视,暂且先将就一下吧。”张春超说着,掏出1000块钱放在茶几上,“小区周围有很多商铺和餐馆,房租已经交了半年,你就踏实住着,有什么事及时给我打电话,手机24小时开机。”
我坐在沙发上,一边拆卸石膏一边感激道:“大恩不言谢,等我找到工作,这些钱定会加倍还给你。”
张春超笑道:“加倍就算了,作为朋友我还是得劝你一句,这样不明不白的离开真的好吗?”
我心头一紧,但马上平复心情说道:“留在那里只会无端增加伤害,如果让我一个人承受还行,怕就怕连累身边的人,你也知道,笼斗比赛折进去两个兄弟,前天晚上火灾简直是死里逃生,到现在顾春如都因为呼吸道感染吃不下饭,虽然我也是受害者,但他们都是因为我才被牵扯进来的已经成为事实,我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们的父母......”烦闷点上一支烟,继续说道:“算了,反正以后不在那里生活,提这些也没意义,你忙活一晚上就住在这里,明天一早回去,我睡沙发。”
张春超听后也不再多劝诫,走进卧室倒头就睡。
虽然这个房是独单,但依旧有视线更广的落地窗,站在窗前俯瞰这里的风景,与家不同的是这边的早晨没有车水马龙,也没有成群结队的学生,只有少数过完夜生活的人,像一个无所事事的流浪汉一样四处徘徊,等待他们的或许也是妻子的埋怨和大人的训斥,以及自己不得志的理想。
不等众人打来电话,我卸下手机卡,世界顿时变得安静起来,所有的悲欢离合、喜怒哀乐在此刻与我无关,为了彻底断掉念想,我直接把手机关机,蜷缩在沙发上睡去。
悄然而至的梦境让我和过去的自己重逢,诉说这荒诞的人生,过去的自己捶胸顿足嚎啕大哭,问我后不后悔当初的选择,我沉默良久后告诉他:后悔有什么用呢?
醒来已是上午十分,手机卡下面压着一张纸条,是张春超留下的:难过的时候,别自己一人承受,如果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自己就是最强硬的后盾,给自己一些掌声,大步迎难而上,走出这肮脏不堪的泥泞。
我拿起被泪水打湿的枕巾放入洗水池,站在落地窗前抡圆胳膊,用力的鼓掌,掌声响彻整个空荡荡的房间,回音不断。
有人曾说:当你一无所有的时候,就是你拥有一切的开始。
当无尽得黑暗笼罩生命时,唯一能做的就是倾尽所能活下去,因为只要活着才有翻盘的机会,一旦死掉就永远定格在那失败的一瞬间,到那时候冤枉就是冤枉,欺负就是欺负,黑时黑,白却不是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