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文雨点了点头,这一动作看的王守仁心头一喜。可刚见夏文雨转头向他望来本欲开口,却因见到一旁傻站着的冀元亨,又闭口不言了。
“咳咳。惟乾啊。不如你暂时一下回避一下?”王守仁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夏文雨的不对。以为是冀元亨在这里有些话不好开口。
冀元亨本来还在一旁吃瓜,结果一听老师这话,顿时心就凉了一大半。我就这么没有排面吗?
哎,也罢。谁叫我现在在这里地位最低呢。于是只能不情不愿的对三人拱了拱手,就要离开。
而正当冀元亨要走出房间的时候,却听到身后传来师叔那天籁般的声音:“不用了。师侄既是兄长高徒,小妹信的过。”
冀元亨闻言大喜,这师叔果然有眼光,于是又屁颠屁颠的跑了回来。王守仁看见自己弟子这副模样,也是一阵无语。咋就这么不懂事呢?一点都不知道客气。
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但也没有多说什么。毕竟夏文雨都开口了。他再说冀元亨就不太像话了。
伊辉摆了摆手说道:“这里地方小,不如我们还是去竹亭慢慢说吧。”
几人闻言都点头赞同,于是便又一同回到竹亭之中。
伊辉重新燃起炉灶,釜中汤水又渐渐滚沸起来。给在场众人重新斟满酒杯后,便安坐在夏文雨身边。
夏文雨拿起酒杯轻抿了一口,便主动开口道:“小妹知道兄长对我夫妻二人的身份有很多疑问。既然小妹已经和兄长结义。那小妹自然没有隐瞒兄长的道理。”
“陆放翁示儿曾言。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自洪武皇帝驱除鞑辱,恢复中华之日起。我华夏王师才算真正的定鼎中原。我夫妻二人来到大明,相依为命多年,不为其他,只求能回到我华夏故土。”
夏文雨这一番话,说起来轻声细语,但听在王守仁和冀元亨的耳中,却犹如惊涛骇浪,久久不能平静。
无他,主要是这段话里面的信息量太多了。而且和他们两人开始猜测的方向完全不同。
王守仁本以为伊辉可能是哪家勋贵之后,因某种原因带着同是官宦人家的小姐私奔出来的。
可听完夏文雨这番话后,发现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尤其是那句来到大明,就基本已经点明了他们的来历。
王守仁镇定了下心神,用和缓的口气问道:“小妹,你说的回到大明是什么意思?你们夫妻二人到底是从何处而来?”
夏文雨和伊辉相视看了一眼,伊辉才苦笑的开口道:“王兄,我们夫妻二人来自吕宋。”
“什么?吕宋?”王守仁惊讶的站了起来。他虽然有些猜测,但没想到,这两人真的来自海外。
夏文雨此刻接话道:“兄长不必如此惊讶。我们虽来自吕宋,却是真真正正的汉家血脉。绝非海外蛮夷之人。”
王守仁听完却摇了摇头:“小妹多虑了。为兄从来没有怀疑过这点。就凭小妹的学识,也不是海外蛮夷能学的会的。只是让为兄好奇的是,你们二人为何会去吕宋?”
夏文雨苦笑道:“我夫妻二人并非是先去到吕宋然后再返回大明的,而是我们生在吕宋,长在吕宋。吕宋是我们从小长大的地方。”
王守仁闻言双目圆睁,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指着夏文雨喃喃念道:“你们。。你们。。你们难道是??”
伊辉接过王守仁的话头坚定的答道:“不错,在下与柮荆都是大宋遗民。”
此言一出,王守仁顿时茅塞顿开,所有想不通的地方现在全能想通了。
为什么这两人如此年纪却又有如此才华,身居陋室又具有大家气度。为什么他们会一直强调自己是无依无靠。为什么夏文雨要特意念出陆放翁的那首示儿。原来所有的答案都在这里。
王守仁此刻激动万分,一把抓住伊辉的手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那敢问伊兄。此次与你夫妻同行之人有几何?”
伊辉闻言露出了一股悲痛欲绝的神情。神情惨然的说道:“没了。全死光了。”
此言一出,王守仁那激动的神情戛然而止。转而露出了一副震惊万分的表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