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边刚一扭头,两道人影便嗖的一下从她面前闪过。
紧接着那两个人一人一个分别抓住倪觅和李续。
秦烨不停的摇晃着倪觅,直晃得他头晕,“你刚刚说什么?他们拍卖的是什么?你快说话啊!”
袁天明亦是如此,他现在已经近乎暴走了,八品的修为展露无遗,压的李续喘不过气来,“你确定他们拍卖的是酒楼的地契?你要是敢骗我我保证你走不出这个医馆。”
两个急疯了的人完全丧失了理智,还是于念礼走上前一只手一个耳朵将他们拽了过来,同时又满是歉意的看向倪觅两人,“抱歉了。”
倪觅两人狂摇头,“没,没关系的。”
紧接着李续便开口道:“那什么,既然药已经拿到了我们就不打扰姑娘了,告辞!”
两人行礼告别,随后匆匆离开,仿佛对这里一点儿也不留恋了。
开玩笑!见识了袁天明那恐怖修为之后谁还敢待在这里?
待在这里干什么?找死吗?
等到人走光之后于念礼看着他们开口:“好了,现在可以给我解释一下了吧?我可不相信没来由的袁天明会如此失态。”
袁天明在她的印象里一直都是一个成熟稳重立的形象,不然于念礼也不会那么放心的将账本交给他来管理了。
所以她是真的好奇,究竟是怎么样的事情会让他都如此焦急?
她没注意到的是秦烨这一下子就更恼了。
袁天明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他从他的童年说起。
说他爹怎么自杀。
他晚娘怎么将家里的东西全部卷走。
他又是怎么和爷爷在寒冷的严冬蜷缩在一起,相互拥抱着取暖。
他怎么在人们的讥讽中一步步走到现在。
如何一次次向这老天抢得那一丝生机。
“滴答……”
一道微弱的响声打破了医馆中的寂静,于念礼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就是止不住的往外流。
越来越快。
她不知道这个她眼中那个成熟稳重,做事严谨的孩子究竟经历过怎样灰暗的童年。
她这才想起来,袁天明好像也并没大她几岁而已,可他已经没有了少年的鲁莽和傲气。
或许这个少年小的时候也曾偷偷从树后看着同龄的小伙伴们嬉笑打闹。
破庙确实是给他提供了一个庇护所,但同样是一条牢笼将他死死圈养在了里面,将他的思想死死圈养在了里面。
站在树后的他和站在树前的孩童没有区别,可是那棵挡住孩子的大树同样也挡住了那颗幼稚的心。
它就好像是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隔开了他,隔开了他们。
隔开了贫穷和富裕。
站在树后的少年眼神变得灰暗,此后世间再无色彩。
他已经死了,或许是死在他爹上吊的那天,或许是死在他继母离开的那天,或许是死在老家被毁掉了那天,或许是死在小老头死的时候,或许是站在树下,站在沟壑的另一边遥望他这辈子都不能拥有的感情的时候。
又或许,他已经死了很多次。
他死了,所以他变了。
他开始脱掉那层幼稚的皮囊,开始走一步想三步,开始步步为营,开始做事为自己考虑,开始头脑清醒思路清晰。
可是,所谓的成熟,所谓的稳重,所谓的有责任,有担当,只不过是被压力,负担压碎后的附属品。
他这么做很简单,他不慕繁华,不太吝啬,做事踏实,懂得取舍。
他只是为了活下去。
成长其实很慢很慢,慢到我们真以为已经长大了的时候家人总是会说出那句“你还只是个孩子。”
成长其实很快很快,快到从少年到男人,可能只需要一杯酒,一束清冷的月光以及一个晚上。
甚至无需言语。
小六连瓜子也不磕了,他低着头没人知道他现在的表情是怎样的。
只是他的手紧紧攥住太师椅的一侧。
不停地,木屑纷纷落。
似乎是感受到了气氛的暗沉,袁天明大大咧咧的走到他们跟前,手里仍旧抱着那算盘。
他开口道:“行啦,这么伤感还以为死人了呢。”
“我死了之后你们要是能有这样的效果我在九泉之下有知可能真的会笑的合不拢嘴啊。”
不得不说袁天明这几句话一说那种暗沉的气氛瞬间烟消云散,于念礼轻轻拭去眼角的泪水并狠狠剐了他一眼,“滚。”
袁天明一笑,脸上满是轻松和无所谓,“这样才对嘛!这么伤感做什么?你看我,从小就经历这些还不是开开心心的。”
他又转头看向秦烨,脸上透露着不明意味的笑容,“我就是想明白了,其实每个人都会有一段异常艰难的时光。”
“生活的压力,精神的崩溃,道路的迷茫,爱情的惶惶不可终日等等等等……”
“我也不过是比他们苦了一点儿而已,我从小便一直都是艰难的时光,其实我也挺想问问这老天爷的,你说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才会有这般的过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