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家后山
秋去冬来万物休。
这话其实一点儿不假。
若是在春暖花开之时来这后山看一看,那里都是一幅生机勃勃之象。
可是现在来看,枯草遍地,寒风呼啸,完全是一片死寂的荒凉之景。
昔日的草木茂盛,如今的荒凉萧条。
后山依旧,可却早已物是人非。
在后山的最高处还矗立着一座小小的山包,不过似乎已经很久都没有人来了,原本的小路之上早已经被杂草所覆盖。
远处一袭水蓝色纱裙的女子正款款走来,在纱裙的胸口处还绣着一朵小花,少女宛若凝脂的手上还提着一个布袋。
在她的后方是同样脸色端重,再无半点嬉笑的莲儿。
二人从远处走来,本杂草丛生的道路之上,随着二人的靠近那些枯草莫名其妙的全部被冻成了冰块。
伴随着冰块落地,路上再无任何杂草。
二人一直走到那座小山包旁边才停下,金银花走上前,蹲下身看着那满是萧条的墓碑。
她轻轻抚摸着那块有些破败的墓碑,那般小心的模样就好像是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惊动熟睡中的母亲一般。
阵阵寒意,拢致周身。
灰尘拂拭干净之后那饱受风霜的墓碑终于露出了斑驳的字迹,经历过无数年头的风吹雨打,它看起来很是不堪。
但那上面歪歪斜斜刻着的字迹却没有任何破损,只是看上去有些年头。
那字并不像是一个大人刻上去的,反倒是一个才刚会写字不久的孩子刻上去的,那歪歪扭扭的字迹看上去极为的别扭。
莲儿有些好奇的探过头,饶是她看到那上面的字也是一个个读出来的,“母亲,母亲许妗音之墓?”
她带着疑问的眼神看向金银花,因为那上面的字实在是太难认清了,就连她都不确定自己读的是不是对的。
见金银花点头,莲儿这才知道这里就是金银花母亲的墓了。
不过她还是有些疑惑,“为何墓碑上写的是母亲而不是妻子呢?”
按照她的理解,既然金景行还活着,那这墓碑理应该由他来立,那么上面就应该是妻子之墓了。
金银花只是冷笑,原本就冷的天气现在更是降了好几个度,“他?他也配?”
“连我娘身死都不知道的丈夫,要他何用?”
莲儿立刻意识到刚刚说错话了,可能小姐这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情绪现在又不平静了。
她吐了吐舌头暗自跟金景行道了个歉。
莲儿看着金银花母亲的坟墓,她没有任何迟疑砰的一下就跪在了地上,“莲儿见过夫人。”
金银花被她吓了一跳连忙想将她扶起,可是此刻的莲儿就好像是一座傲立百年仍巍然不动的山峦一般,任由金银花怎么努力就是拉不起来。
可是金银花却并没有意识到,因为她现在已经完全被莲儿整懵了。
面对金银花的劝阻莲儿只是摇了摇头,“小姐,这是莲儿该跪的。”
“为何?”
莲儿没有回话,而是笑着看向金银花开口道:“我可以叫她娘亲吗?”
金银花一愣,但当她对上莲儿那无比清澈的眼睛时,“当然可以,有莲儿这么乖巧的女儿,娘亲一定会高兴的。”
莲儿开心的笑了,她再拜,“莲儿拜见娘亲。”
金银花看着这一幕,只是这次她没有再阻拦,她只是笑着看着那坟头笑着笑着就哭了,“娘,你看到了么?”
她同样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和莲儿并在一起,她轻轻抚摸着墓碑上的字迹,“娘,你看,银花给你又找了一个女儿,莲儿可乖了,您不用担心。”
随后她将手中的布袋打开,从里面飘出无数的纸钱,那些飘散在空中的纸钱瞬间燃烧了起来,诡异的是并没有人去点燃它们。
漫天的火光将后山都照的透亮,金银花那水蓝色的纱裙都被染的通红无比。
火光照在她的脸上,滚烫的热浪距离金银花只有咫尺的距离,可就是无法对她造成伤害,火焰蔓延到她的眼前便奇迹般的停下。
她无视火焰继续开口道:“还有我您同样也不用担心,我从离开以后便拜入了太院,太院的院长就是那位文武双全的辛弃疾呢。”
“而且啊孩儿真没给娘亲丢人,现在的银花可是十七岁的七品呢,就连院长大人都说我这辈子有望四品甚至更高的层次!”
“娘,你总说不后悔嫁给我爹,可我却总觉得他配不上你。”
“银花这次来的时候本打算将您带到太院的,我本来都跟院长商量好了。”
“可是……可是我来了之后却又不知怎的不愿带你走了。”
“对不起啊娘,我走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来看你,银花并没有不爱娘亲,只是银花想等到自己拥有足够实力的之后直接把你给从爹的手里抢过来。”
“现在银花已经只比他差了一个小境界,怎么样?你女儿不错吧?”
金银花只觉得心口堵得慌,笑容僵在了脸上,她痛苦的捂着胸口,可是她哭的越厉害那种感觉就越强烈。
她终于崩溃了。
在娘亲的坟头放声大哭,“娘!我爹他娶的女人又给他生了个儿子!”
火焰映照下,她的脸庞变得无比凄惨。
“我知道,我爹对我很好,可是每当我看到他们那一家人其乐融融在一起的时候我就总觉得自己才是那个外人。”
“可是我没人去说啊!”
“娘!我好难受啊!”
金银花知道,她爹从来没把她当过外人,真真切切就是他金景行的女儿,这些金银花都知道。
可是,每当她看到父亲和新的家庭在一起时,她总会觉得孤独,那种深深的失落感,好像那对母子本来就是他们一家人,反倒是她,才是那个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