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子房耐心听完,笑道:“早点睡吧,明天一早我们就返回工地。”
“嗯!”丁野嘴里应着,步子却并未挪动半分,马子房瞧瞧床上,顿时恍然大悟,只有一床被子,这真是个大问题,落脚的时候比较急,没有考虑晚上睡觉的问题。
“你,睡床,我睡沙发。”
丁野苦笑:“沙发?你瞧瞧这屋子里,有长得像沙发的家具吗?”
马子房到客厅转了一圈,的确,屋里屋外,只有矮脚小凳子,别说沙发,像样的椅子都找不到一把,再说,有又能怎样,山里的冬天,比山外低了将近十度,没有被子不好熬啊。
“要不,穿着衣服,将就着挤一晚吧。”丁野红着脸提议。
马子房勾唇笑道:“你确定?”
丁野羞涩点头:“江湖儿女,不拘小节。”
马子房舔舔嘴唇,否定了这个方案:“谢谢你的信任,不过,我可不敢保证自己能顶得住诱惑。反正已经是大半夜,我坐着靠墙眯一会儿,天很快就明了。”
马子房将小凳子挨着墙根,摆了一溜儿,拼凑了个临时床铺,盘腿坐在上面,闭上眼睛,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
“好吧,专心做你的柳下惠。”丁野伸手关了灯,黑暗中摸索着,将长款羽绒服脱去,白光一闪,灵巧的钻入了被窝。原来,她里面只穿了贴身的内衣,怪不得冻得够呛。
丁野将羽绒服扔过来:“裹上吧,多少管点儿用。”
“嗯,丁野,你今晚特别的可爱。”
丁野的眼眸在黑暗中亮闪,如天上的星星,过了许久,仍是无法安眠。“子房,你睡了吗?”
均匀的呼吸,从墙角方向传来,丁野脸上微微闪出一丝失望,叹了口气:“如果今日爆炸时,我们俩恰巧在跟前,可能命都没了,你说,我们还会有这些顾虑吗?”
墙角的呼吸立时停顿,马子房心头一颤,可不是嘛,人生无常,谁也无法预料生死。看来今天发生的事情,对丁野产生的冲击巨大,他无法继续装睡,出言安慰。
“不要去假设没有发生的事情。”他呵呵笑道,“就算真砰的一声没了,好歹咱俩生死相伴,不枉相识一场,反正我是觉得死的不亏了。”
丁野呼吸加重,鼻尖上微微沁出了汗珠,温热的香气,沁人心脾。她将手放在自己的心房处,温润光滑如绸缎的肌肤下,有颗滚烫的心,正承受着某种沉重的压抑。
眸中闪烁,热泪如泉水般涌了出来,顺着脸颊落到枕边。
“我的家里人都死于爆炸。”马子房头轰隆一声,悚然睁开了闭着的双眼。
“十五年前,在一个美丽的小县城里,生活着一家四口,爸爸,妈妈,弟弟和我,我们和千家万户的普通人一样,朝夕相对,幸福的生活着。”
“有一天晚上,门口的加油站,趁着凌晨焊接空油罐,引发了爆炸。爸爸妈妈在街上乘凉,当场就没了。我和弟弟,睡得像死猪一样,根本不知道夜里的事情。”
“第二天早上起来,睁开眼睛,被子上是厚厚的尘土和碎玻璃渣子,窗户没了,爸爸妈妈没了,家没了。我们什么都不懂,就被领到了孤儿院,一过就是好多年。”
可怕的回忆,激烈的情绪,交织着主宰着丁野。低低的啜泣,染湿了黑夜,更刺痛了马子房的心,他不由自主的站起,来到床前,紧紧握着她的手。
“子房,你知道吗?每次在工地听见施工放炮,我都会不由自主的想起往事。命运的裁判,谁都无法逃避!祂让我遇见你,是为了让我错过吗?”
马子房心疼的抚摸着她的头发,轻声安慰道:“不怕,不怕,一切都过去了,有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