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兰带回来的除了伤痕,还有即将临盆的身孕,和全部的失望。
老板开车追着火车跑了二百公里,终究还是没能挽回,“他在意的不是我,只是肚子里的孩子罢了,他和他老婆生了三个女儿,因此对我肚子里的孩子很在意。”
宁兰此时已心如死灰,对他的伎俩洞若观火,自然不可能如其所愿。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回家。至少,在大山里还有个温暖的家可以期许。
“回来家才知道,自己这些年的辛苦付出,完全是喂了猪。”
宁兰的眼神平静下来,不,实际是掉落如深渊,弥漫着黯淡迷茫,甚至强烈的恨意。
昔日的破土坯房,已然高头亮瓦。
打工头几年的钱,全部被用来给二哥盖了新房,五间两层的小楼,非常的亮堂,依靠着漂亮的房子,二哥顺利娶到了媳妇。
对于这个结果,宁兰倒无话可说。好多家里都是这样,一家人为了传宗接代,付出了所有。大哥痴呆,总得有一个正常人来延续香火。二哥,承载着全家的希望呢。
但卖掉自己换来的20万的去处,让她心疼。
母亲自始至终,都没有生病。那20万元,只不过是为了平衡母亲的爱心,为了给痴呆的大哥娶媳妇,当了彩礼钱。
宁兰心痛自己了,哭得昏天黑地,哭得撕心裂肺。她哭诉着自己的不易、付出和屈辱,但家里人都冷冷的看着,没有多少感动。
仿佛在说,难道这不是应该的吗?
女娃迟早要嫁出去,能在出嫁前做点贡献,是你的福气。
事已至此,也无话可说。
接下来,一家人开始旁敲侧击,想要她继续拿出钱来。
目的各不相同。大哥和父母住了老宅,残疾的嫂子天天抱怨房子太破,撂下话来,说不定哪天就舍了这狗窝。母亲对儿媳的话,产生了莫名的惊慌。
另一侧,二嫂也在闹,说自己当初彩礼要的少了,得弥补一下缺口,还有,小侄子很快要上幼儿园,乡里教育条件差,得到县城买房子,不能让孩子输在起跑线。
一家人饥饿的眼神,像是看一只落在狼群中的孤羊,让宁兰感到恐惧,“我已经说清了,我是被赶出来的,哪里还有钱。”
母亲冷笑道:“吓,你孩子都要给他生了,他能不给生活费?”
宁兰卡里,是还有不到20万,但那是她和孩子的全部,未来几年,她们要靠这个过活。
宁兰死活不再吐口,家里人的冷嘲热讽便开始了,说她是个破鞋,说不定就是当小姐了,不知道在外混了多少野男人,落到今天的地步是纯属活该。
她从主屋被赶到了侧屋,最后栖身于家里的煤球房,在那里,艰难的诞生下了小生命。
孩子出生,让她觉得生活重新有了颜色,但这颜色何其单调,单调差点就没能持续下去。
某一日,母亲坐到了小屋,对宁兰说:“兰儿,你要是还是姑娘家,想在家待多长时间都行,但现在有了孩子,长期下去也不是事儿啊。”
宁兰低头咬唇:“妈,盖房子可都是用我的钱,我在家里连住的权利都没有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