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那雨水将棺板冲刷干净,却是一具粗简的棺橔,看来也是匆匆地下葬,隐隐之间印证了什么…
“瑶儿!!”
看着棺橔显露了出来,孟齐阳不顾自己手上的伤势,迫不及待地就要用双手掀开棺橔,奈何棺橔已是被铁钉钉死,孟齐阳区区一介文人,又如何有力气打开这棺橔。
“快去帮孟大人一把!”
看着孟齐阳如何使力也打不开棺橔,一旁有人呼喝一声,几名天刀玄卫这就上前,长刀拔出,嵌入棺板与棺身的缝隙之间,然后刀锋一转,随着用力一撬动,那棺板这就松动开来,也让孟齐阳的双瞳陡然一缩。
“瑶儿!?”
急忙扶住棺板,也不及去理会旁人,孟齐阳咬牙撑开了棺板之后,目光向下看去,旋即身子猛地一震,手上的动作也跟着停下,便彻底就僵硬在了那里。
见状,棺橔周围几人一同围了过来,便顺着孟齐阳目光朝棺橔里看去,便见棺橔之中,一具尸体躺在里边,身上的衣物并不完整,尸身之上满是尸斑。但由于入冬的缘故,天气转为寒凉,尸身因此也不见有太多的腐败,看起来倒像是刚刚下葬一样。
可朝着尸身的面上看去,几人顿时就给吓了一大跳,又纷纷倒吸了一口凉气,心头也是一阵猛跳不止。
脖颈之上还清晰可见道道勒痕,分明就是上吊致死,而那惨败如雪的面容之上,一条长舌从口中伸出,再加上一对大眼圆睁,眼珠都快要从眼眶之中突了出来,看起来可是十分可怖,饶是几名天刀玄卫手上沾染了不少人命,但看着面前这具尸体的惨死模样,还是不忍直视地别过了头去不再多看,这就更不用说那两名浩然书院之人了。
这具尸身,正是孟齐阳朝思暮盼地燕瑶…
只可惜今日相见,二人已是阴阳两隔…
“不可能…这不可能…”
看着燕瑶的尸身,孟齐阳仍是不肯相信眼前所言的一切,只听他口中念念一声,双臂随之没了力气,那棺板没了支撑,差些都要砸了下来。
“孟大人小心!”
看着棺板落下,几名天刀玄卫齐声一呼,这就立马有人撑住棺板,才没让孟齐阳被砸伤。
可对于旁人的提醒,孟齐阳已是无心听入耳中,他只是定定地看着棺中的燕瑶,其浑身都好似没有了力气一般,口中的话声也是小了下去,变得细不可闻…
“瑶儿!!!”
但下一刻,一声几近窒息的咆哮从孟齐阳的口中喊出,孟齐阳额上颈间青筋爆起,面色都因此变得通红,已是再也无法忍住心中的撕心痛意,整个人这就扑在了燕瑶的尸身之上,抱着尸身痛苦不停,泪水拆作两行…
见此一幕,足以看出燕瑶在孟齐阳心中的地位,二人之间的感情也定是极深,奈何如今天人相隔,燕瑶也不可能再活过来,一旁几人无不动容,便纷纷上前与孟齐阳劝着,希望他能够放下心中的悲恸。
可几人的相劝之言,孟齐阳根本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他只是抱着燕瑶的尸身痛哭不停,这又嘶哑着喊道:“瑶儿…瑶儿!你看看我…你睁开眼看看我啊!我是齐阳啊!!”
“为何你要离我而去!?当年我们不是都说好了,等我考得功名在身,便会回来娶你为妻的吗!?”
“可为什么你都不能等我…为什么…为什么啊!?”
……
一声声歇斯底里地哭喊声响彻在大雨之中,还未传到远处,就被大雨与冷风吹散。
但近处,几人可是听得清楚孟齐阳的痛苦呼喊,更是看得真切孟齐阳伤心欲绝地模样,奈何孟齐阳对于自己几人的好言相劝根本听不进去,几人也是无可奈何,唯有在一旁静候着,希望着孟齐阳能够早些恢复过来…
“为什么!?”
雨幕之下,几道身影林立,一道咆哮终是响彻了天际,好似是在质问着上苍,可上苍没有回应…
……
许久之后,这一场大雨终是停了,毕竟只是一场暴雨,想来也下不得太久。
可十里坡上,几道身影依旧不见离开,而几人目光看去,孟齐阳还在搂着燕瑶的尸身,其面上的泪痕早已风干,但他浑身被大雨淋得湿透,加上冷风吹袭,身子都冷得发抖不停,却是如何也不肯松开怀中人的尸身。
“孟大人…”
一旁,几道身影已是等了许久,见着孟齐阳此时止住了痛哭,想来再劝的话,孟齐阳或许能够听得进去,这就见那人启齿说道:“孟大人,此事…”
“报仇…我要报仇!!”
但不等那人把话说完,孟齐阳这又呼声出来,他抬头看向面前的几人,让几人看得分明,孟齐阳的双眸里正燃烧着仇恨的怒火,又听孟齐阳大声喝道:“那狗官害死了燕瑶,我要杀了他为燕瑶报仇!!”
“孟大人!”
听得孟齐阳之言,那人立马就开口过去,直引得孟齐阳瞪眼看来,仿佛将他比作了仇人一般,那人却是一声轻叹,这又说道:“孟大人,我等皆知晓孟大人心中恨意,但孟大人可千万不能冲动行事,否则便是葬送了自己!”
“是啊!孟大人,那茂州知府虽是害死了孟大人的心上人,但我天秦自有法律会惩戒他,孟大人可莫要莽撞!”
那人说完,另一人又附和了一声,才让孟齐阳停了下来。
“那我便去报官!”
不能冲动莽撞,孟齐阳这下冷静了些许,自也知晓其中的厉害,却是不会就此罢休,于是又这般说道。
“报官…”
而孟齐阳此言一出,几人面上不禁浮上了难色,只在一番迟疑之下,那人又说道:“孟大人,那茂州知府便是官,如是孟大人要报官的话,便是要告到长安去才行…”
“而且…”
话锋一转,见孟齐阳盯着自己,那人又继续说道:“而且依照我天秦律法,孟大人就是将此事告到了圣上面前,那茂州知府也是罪不至死,毕竟不是他亲手杀的人…”
这话说到后边,便越是小声,那人也知晓这一番话不能说给孟齐阳听。
果不其然,闻言之后,只见孟齐阳睚眦欲裂,不禁盛怒万分地喝道:“不是他亲手杀了燕瑶,可是他害死了燕瑶,难道还能饶了他性命不成!?”
“并非我等要饶他性命,而是天秦律法之中就是这么写得清清楚楚,就算孟大人将此事告到了圣上面前,除非圣上会为孟大人更改我天秦律法,否则一切都是枉然…”
“想必那茂州知府也是看中了此点,才敢如此肆无忌惮地行事,实乃可恶之极!”
爱莫能助地道了一声,那人说完又满面愤然地道了一句,随后用拳砸掌,发出一声闷响,却是对此事也无能为力。
不过这人说完,另一人却是上前与孟齐阳说道:“不过还请孟大人放心,那茂州知府害得孟大人心上人惨死,我浩然书院一定不会坐视不理,孟大人不若就将此事交由我浩然书院来办,我浩然书院一定会为孟大人讨回一个公道!”
“公道?呵呵呵…”
说出这话,那人本以为孟齐阳会满口答应下来,不想孟齐阳却是发出一声冷声,随后身形站了起来,怀中还抱着那具死不瞑目的冰冷尸身,冰冷的话语也传了过来…
“天道不公、草菅人命…燕瑶的大仇当由我孟齐阳来亲手报得,又怎么假手于他人!?”
话音之中透露着坚定,还有几分绝望,便在几人惊疑地注视之下,身影怀抱着尸身渐渐地走远,任由那几人如何呼唤也不见停步,直到消失在了这让人断肠的十里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