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也好理解。
曲如意从敬神十七年穿越到敬神十二年也好,从敬神十二年穿越到敬神十七年也罢,都相当于是有人为曲如意打开了一道通往不同时间的“门”。
李双全作为被困在敬神十二年的人,他只有跟着曲如意一起进入这道门,才有可能和曲如意一起回到敬神十七年。
但曲如意自杀,或是死了,时间重置,虽然在某种程度上,曲如意也是从敬神十二年回到了敬神十七年,但她却没打开这道“门”,李双全自然没法和曲如意一起离开。
“呼,那看来只有下次才能跟你一起离开了。”
曲如意叹了口气:“现在这小缘法寺里死的死亡的亡,我怎么也得把时间给重置一下。”
“对了,我在小缘法寺里还遇到了个奇怪的人。”
曲如意把小缘法寺内,关于渡禅长老的事跟李双全说了说。
“……渡禅长老?我上次在小缘法寺并没有见到这个人。”
李双全也奇怪了起来。
他上次来小缘法寺,虽然注意力主要集中在了住持休省的身上,但寺里寺外他也算转悠过一圈。
佛塔他也来过,他可不记得佛塔里有个看上去年纪不算特别大的和尚。
“不排除是我疏忽了,”李双全声音微沉,“但结合你所说的,这渡禅身上也绝对有问题。”
“嗯,另外还有一件事。”
曲如意摸着下巴想了想,说道:“其实刚才休省想杀我时,说了一些话,让我有些在意。”
曲如意记得,休省之前说了类似“都是休元的错”、“都是你和渡禅的错”这样的话。
话里话外,休省想表达的意思似乎都是:造成小缘法寺异变的根本就不是他,而是休元。
这让曲如意觉得很奇怪。
明明这时候的休省,已经把小缘法寺里的僧人杀的差不多了。
他又何必还要装模作样,假装自己是受害者,一味把锅甩给休元呢?
他图什么?这完全没有必要啊。
假设造成小缘法寺现状的真不是休省,那也绝对不可能是休元。
休元前两天都没在寺里,今天就算回到小缘法寺了,也是没走两步就吐血昏迷了。
“说真的,我觉得休省在那种即将杀了我的情况下,没道理对我说谎。可我也不认为,休元会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曲如意说道。
李双全微微皱眉:“我是亲眼看到休省在僧舍,对那些佛心受损的僧人说出‘我佛安在哉’这样的话,进一步动摇他们的佛心的。”
“休省绝对做了这件事,这肯定没错,但照你所说,他似乎固执的认为真凶就是休元。”
曲如意忽然抬头,看向了院子里休省身首异处的尸体。
和那些失去了休省控制后,也倒下了的,被污秽侵蚀的僧人们。
一个想法,从曲如意的脑袋里冒了出来。
她望着李双全,缓缓道:“有没有可能,就像休省控制那些僧人一样,休省本人,其实也是在被别人控制着的?”
“不……或许不仅仅只是休省。”
“休元下山是为小缘法寺寻求破局之法的,可按照休元的性格,他不应该在没有通知寺内任何人的情况下独自离开寺庙下山才是。”
虽然曲如意不敢说自己有多了解休元,但她知道,休元为了救小缘法寺,都跟那妖僧与虎谋皮了。
这样一个为了拯救寺庙用心到有些愚蠢的人,他完全没有任何理由,去做一个不跟寺庙内任何人商量,就独自下山的独行侠。
这简直越想越反常。
“我在大缘法寺时,那里的秽神对我说,它无法看透关于小缘法寺的因果。”
“按照它的说法,似乎小缘法寺里,有力量比它更强的存在。”
“而且你来到千佛山后,穿越时间,扭转因果,这也不是秽神的手笔,很有可能是秽神口中那个比它更强的存在的能力。”
“现在小缘法寺里的人死的都差不多了,活着的似乎只剩下了休元和那渡禅长老,休元虽然有些武功和佛法,但他显然也不可能是秽神的对手,所以……”
李双全话说到这里,曲如意就更觉得头大了:“你的意思是,渡禅很有可能是那个一直在帮助咱们的人?”
“可这就更不对劲了啊,明知小缘法寺有难,却迟迟不出手的是他;操控休省和休元的,可能是他;现在小缘法寺被屠却消失的,也是他。”
“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好人吧?”
曲如意感觉自己脑仁都在痛。
她现在宁愿她和李双全的推测都是错的,宁愿这渡禅就是个超级大恶人,暗中帮助他们的另有其人。
曲如意心中正这么想着,一阵脚步声,却突兀的传来。
曲如意立马抬头,可下一秒,她的心中便是一惊。
因为此时的她,虽然仍旧站在小缘法寺的后院,但她的身旁,却没了李双全。
不仅如此,院子内休省和其他被侵蚀的僧人们的尸体也全都消失不见。
而院中最大的变化,当属一棵不知何时生长出的,比那佛塔还高的巨树。
巨树高大,通体泛着淡淡的金光。
树枝舒缓的延展着,一片片洁白如雪的树叶挂满枝丫。
而在树叶的掩映中,树枝下垂下了一颗颗果实。
果实华光溢彩,七色流光,在洁白的树叶间显得格外显眼。
但还没等曲如意多看两眼,那一颗颗果实竟骤然落下,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树上洁白的树叶也以极快的速度枯萎干瘪,树身的淡淡金光迅速消退,整棵树就这样不断萎缩,萎缩,从一棵华美高大的巨树,逐渐缩小成平平无奇的大树。
最后缩小成树苗,缩小成了一粒种子。
曲如意眉头紧皱,她并不理解这是什么意思。
她看着那粒种子,忽然有人伸出一只手,将那种子捡了起来。
曲如意愕然抬头看向来人,却发现对方的容貌,竟然不断的变化。
那人时而变成休省,时而变成休元,时而变成渡禅长老。
时而变成青珊,变成陈平,阿兰,展红袖……
祂变成了曲如意曾经见过的每个人,甚至是汾城的老酒鬼,街边的一个乞丐,只有一面之缘的某个村民。
最后,祂变成了曲如意的模样。
这张与曲如意一模一样的脸上,带着一副无悲无喜的漠然。
祂拿着这粒种子,声音不起波澜道:“功德未至,便无菩提。”
“你们该等到子时,不该提前杀了休省。”
“你们,乱了功德。”
又是子时?
这个熟悉的时辰让曲如意立刻问道:“你是渡禅?”
祂抬头,用曲如意的那张脸,望着曲如意,缓缓摇头。
“诸般变化,实则一如;世间万法,皆为心造。”
“我是我,我非我;我是众生,我非众生。”
“我也不知,我自己到底是何物。”
“若施主一定要我给出一个称呼,那施主不妨叫我……”
祂站在曲如意的面前,双手合十。
“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