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办法再像过去那样保持着对人的善意，眼神划过手边的弗劳草，

能成为药的东西，某些时刻，也能成为毒。

手指如同枯枝，金妮就像在雷奥家中那样，一点点在坩埚中加入材料，

暗紫色的烟雾升腾，她闭着眼嗅着其中味道，脑海里纷杂的女巫传承冒出来，

她从来没有这么急切的渴求知识。

当她一心一意要做个好女巫时，学习的进展太慢，她总以为时间很长，有足够的时间和机会，安安全全的成为一个和普通女孩差别不大的女巫。

而当她开始有了恨意，有了想要报复的欲望，脑海里铺天盖地的信息，

都在教她怎么去诅咒、怎么去折磨别人──

当好人真难啊。

金妮的手指沾了点坩埚中奇怪颜色的液体，放在舌尖尝了一口，

想要害人，如此简单。

不远处有模糊不清的对话声传来，金妮屏气凝神，像木头一样专注听着可能传来的信息。

“国王陛下也不行了吗？”

“嘘──别说。谁也逃不了！疾病可不管谁是谁，陛下逃不掉，黄金家族的人也逃不掉！”

“那可怎么办？我家人已经逃出都城了，听说外面也有人在死去……”

“都城的医官没有办法，国王陛下去信和邻国求救，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做点什么。”

……

真是可笑，能救人的她被禁锢着，人们在白白死去。

人的命还不如私欲重要。

连国王陛下都病倒，主教明知道她可以救人，却要把她锁着……他竟然连国王都不肯救吗？

金妮捏着蝉蜕思考着，在都城有着重大危难的今天，谁出手治好了疾病，谁就是整个都城最出名最受人敬仰的人。

教会常宣扬自己受神的意愿向人们传达教义，正需要一场拯救世人的大功劳来证明，

哪怕达蒙牧师这些人对女巫有足够的偏见，绝不相信女巫除了害人还能救人，

那么主教明显是知道女巫的力量的……他一个不肯放弃权力的人，不可能放过让自己声名大显的机会。

金妮越想越觉得自己是安全的，主教利用她的药剂把治病救人的功劳偷去，她其实不太在乎，

只要真的是救了整个都城的人，那么她到来都城的目的也达到了。

普通人都是无辜的。

但是她现在做的这一份药剂必须先给雷奥，辛顿公爵之前病了太久，再拖下去，本来快好的身体会迅速恶化，到时候谁也救不了。

金妮一边收拾着自己的记忆，一边琢磨着放下各式奇怪的东西，

这一份只能给雷奥──主教大人，你最好说话算话，不然给了别人，药就不一定是药了。

她看着坩埚里咕噜着的泡泡，想起她以前说过的话，她要做一个好女巫。

做好人的结果如果是受折磨至此，那么变坏，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