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近仲夏。
赵煦的船只才到京城大通桥码头。
观望薛宝琴一家离去,他这才吩咐锦衣府的人马先把剩余嫌犯押回去,而自己则进了皇宫面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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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仁宫。
隆庆帝放下手里的茶盏,然后用大拇指和食指捻动眉心。
这侄儿当真是给了他好大一个惊喜。
竟,先斩后奏。
把甄家父子给砍了!
连尸首都没给保留下来。
怎么给甄老太妃和太上皇解释?
这件事儿他承受的压力比之年轻的忠顺王强出十倍不止。
就刚刚东宫太上皇那边,老太妃因听闻甄家父子被就地正法,已经晕厥了过去。
太上皇气的牵扯出旧疾。
忠顺王倒正趁了他的心意。
他早不满意江南甄家和北静王,本打算慢慢折损它们的左膀右臂,却不想忠顺王干净利落给整齐活了!
唯一让人不满意的地方,就是煦儿不该亲自动手。
好在理由还说的过去。
“唉!”
隆庆帝叹了一口气,流出鳄鱼的眼泪:“何至于此、何至于此?想甄家曾为朝廷作出多少贡献,祖上又有开国之功,竟一时糊涂,造成无法挽回的局面。朕又不是无情无义之人,他们若悔过,便看在太妃面子上,朕也绝不会要他们命啊。”
“偏他们糊涂了!”
“竟险些伤了忠顺王的性命。”
隆庆帝心知肚明,凭甄家父子又怎么可能伤的了忠顺王,但这些场面话是说给满朝文武百官听的。
“还跪在地上做什么?这事你有过,却罪不在身。”
赵煦配合着唱双簧,从地上起来解释道:“都怪臣一时不察,审问甄家父子时,不知短铳什么时候被甄衍给顺了,擦枪走火之间,才不得已造成…”
北静王的脸很黑。
但是他却插不上话,或者说沉默对待就是最好的避嫌。
隆庆帝干脆起身走到赵煦身边,接过那把短铳,往事不禁涌上心头,喃喃道:“这是太上皇当年赏赐给你父亲和朕的。”
正感慨着。
都察院左都御史,林如海扬声道:“万岁!”
“既然甄家贪污的事已成事实,按律也当斩,忠顺王不过乃无心之失,且为朝廷做了好事,这赏罚相抵,依臣看不予追究最妥。”
有林如海这位准岳父站出来开头一枪。
其它文官武将纷纷开始站队。
而四王八公,还有其他和荣国府亲近的勋贵,几乎也都站到了赵煦这边。
譬如国子监祭酒,李纨之父,李守忠。
永昌驸马。
镇国公牛家,东平郡王、南安郡王。
看来这两家亲结的不亏。
至于西宁郡王和北静王这俩憨憨。
赵煦算是看出来了。
和其它几家国公一样,处于中立。
应该是太子的忠犬。
到底忠顺王家的势力更大,而且皇帝明显也是偏帮赵煦。
两叔侄一唱一和。
一个白脸一个红脸的,但凡不是傻子都瞧出来了。
再傻也不至于还强着帮甄家出头喊冤吧?
甄家又不是真的冤枉。
那些罪证和赃银都快把一间屋子堆成小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