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后，白茶终于才明白了一个道理，人们所做的一切努力并不是为了改变这个世界，而是为了让世界不改变自己。

对于普通人来说，他们改变不了世界，不忘初心就已经极为难得，而对于白茶这类人来说，改变世界太容易了，维持自己却太难。

他们与普通人是两个极端，唯独不变的是，想要维持原本自己的样子都一样的困难。

天生拥有感情的人类啊。

无论经历过多少次的悲欢，还是会为这世界的情感而震颤。

那天，在嘈杂而热血的战场上，白茶感觉自己的血液在一瞬间冰凉，她的心再次撕裂般的剧痛起来，还记得上一次的心痛是因为她清楚的意识到，她毁了罗月的前途。

而现在，罗月倒在她的怀中。

她的心脏破了一个大洞，这是无法被治愈的伤口，如果是白茶受伤，白茶还能多撑一会尚有一线生机，可是罗月是个普通人！

“你疯了吗？你一个普通人，为什么要跑上来！”那天，白茶在第三世界待了二十余载第一次情绪失控。

随着白茶的愤怒，周身凌厉的气流在她身边肆意环绕，但凡靠近的人，不分敌我全被搅成了肉泥。

“你果然不是普通人，对吧？我早就看出来了。”罗月吃力的喘着气，努力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和你相处的第一天，我还以为你是个间谍呢，我们花了几十年才能达到的强度，你一个16岁的孩子就这么厉害了。”

“对不起，对不起……”白茶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只能不停的道歉。

对不起。

对不起，我毁了你的前途，你不该被捆绑在我身边。

对不起，我竟然毁了你的人生，让你走上了另外一条你从来不想走上的道路。

对不起，我跟着将军挑起了战争，让你至今都没有与家人团聚。

对不起，我现在好像要害死你了。

“你不用对我道歉，我从一开始接近你的目的就不纯。”罗月抚上白茶的脸，眼底是压抑的情绪，那是白茶所熟悉的压抑在冰川之下滚烫的岩浆，墨绿色的瞳孔下翻滚的情绪让白茶不敢直视。

“你是将军的左膀右臂，而我是最不起眼的小兵，皇帝一早就算好了，将军一定会派最不起眼的那个人来指导你，你虽是他的左膀右臂，他却对你从来都抱有最高的警惕。”罗月笑着说：“而我是最适合的卧底了。”

“我知道。”白茶低声喃喃着。

“诶？什么时候。”这下轮到罗月惊讶了。

“你还记得我第一次靠近你的时候是什么场景吗？”说到这里，白茶忍不住笑了。

即便是在濒死的状态浑身都被剧痛包裹，想到那个场景，罗月还是忍不住红了脸。

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篝火前他们彼此相看不顺眼，可是白茶却大胆非常，她想向来肆意，又喜欢逗弄人，直接上来趴在了他的身上，原本就简洁的便服顿时褪去了一半。

突然，罗月想起来了他的胸口似乎是有皇家标志的刺青，只有皇帝最信任的人才会有这种标志。

当时他的衣衫并没有退的那么低因此罗月以为白茶没发现，现在想来怕是白茶凑近的时候，从衣服与肌肉的缝隙中看见了那标志的边边角角。

罗月的右手轻轻摸上了自己破碎的心脏，那被贯穿的胸膛上有一个浅淡的红色的痕迹，那是刺青被强行洗掉的痕迹。

“我背叛了我的国家。”罗月有些疲惫。

“不，你没有。”那时，白茶将头埋进罗月的颈间，像是说给罗月也像是说给自己听：“从今以后，我就是这个国家。”

我会是这个国家的王者，也会是这个世界的王者，我会带领这个国家走向光明，因此，你没有背叛你的国家，也没有背叛这个世界。

罗月明显是听懂了白茶的意思，不由得一愣，随即却苦笑了起来：“你明明最讨厌这个了……”

是啊，他看出来了，他早就看出来了，她是最自由的鸟，最不可能被权力束缚的人，可是现在她决定了与她的愿望最背道而驰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