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濯问道:“母亲立你为皇储,为何在你脸上没见一点悦色?庆功宴那天,看你好像心不在焉的。”
“去过战场见过生死,所以生出许多感悟。天下万民,皆是子民,何须按族类划出差别呢。有了差别,自然生出许多不必要的比较,战乱也从此而生。”
凌濯沉吟了一会儿,“佛家讲究无差别心,众生平等,但非人人皆是佛。若没有等级制度的约束,天地才会一片混沌,清浊不分。”
“压迫是必须存在的,是吗。”
“它是一种手段,在无法被取代之前,必须存在。”
“我曾见过无数因为战乱而流离失所的百姓,他们未得到战争的一分好处,反而为此尝尽苦楚。城墙里的主人为了维护城内的秩序,任流民们渴死饿死,易子而食,全然忘了他们的衣食源自哪里。那些流民呢,生来就是牺牲品吗?”
凌濯对她愿意设身处地共情百姓的处境十分欣赏,不过,这往往与怀沙没有关系。于是说:
“等你到达至高处,就会掌握拯救他们的力量,但是,往往到了那个时候,这点你曾经无比在意的问题,也不会被你所在意。”
凌濯说的很隐晦。
他是怀沙皇室尊贵的大皇子,锦衣玉食,见过的事不会比凌曦少,也许年少也会为奴隶的悲惨遭遇落泪,但现在,已经麻木了。
凌濯的心以怀沙为重,只要怀沙依然国富民强,那么其他的一切都是泡影。
他爱每一个子民,但他的爱实在太平等了,所以多情也成无情。
凌曦不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但她正值年少轻狂的时期,对别人的说教听不进去,依然坚信着自己的正确。
“可能,我不会是一个合格的皇储,母亲的选择让我惶恐。”
凌濯则笑着安抚她:“你不是一向胆大妄为的?怎么如今说话都小心翼翼。慢慢来就好了,兄长会陪着你。”
凌曦又一次被他宠溺的语气甜地说不出话来,凌濯见她未曾喝一口茶,就拿起盘中的水果认真地削,直到变成憨态可掬的兔子模样。
“给你,喜欢吗。”
凌濯将小兔子苹果递给她,浅笑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