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尔的内心是扭曲的。
在生命的前半段,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孩童。
她像所有的普通孩童一样,会哭,会笑,吃个不停,会因为父母长辈的夸奖沾沾自喜,也会因为同龄人羡慕甚至嫉妒的目光而产生小小的虚荣。
她只是个孩子,天生,便会畏惧疼痛,畏惧死亡。
族群遭受灭顶之灾,被视为擎天之柱的强大长辈像是不堪一击的黄泥土墙一样被人轻易摧毁,崩塌,这一切,早已超出了一个孩子的心理承受能力。
所以,在即将被利爪撕裂身躯,即将死亡的那一刹那,她选择了屈服,选择了好好地活下去。
没有什么冠冕堂皇的理由,也没有什么忍辱负重卧薪尝胆。
她,只是想活着。
甚至直到族群迎来救援,直到姐姐的真灵被一位精灵小心翼翼地护在怀中,托尔都没有为自己的决定生出哪怕一丝悔意。
因为,她亲眼看见选择反抗的姐姐被利爪撕裂身躯,亲眼看着那只领头的天鹰扯出她的脏腑,如同享用什么美食一般吞入腹中。
这太可怕了......
而人生的节点,在于天人族对于天鹰族的复仇。
第一次经历灭族,是在托尔小时候,她向仇敌乞求,因此得以免受灾厄的波及。
第二次经历灭族,是在她已经突破界主之时,无数跟她一样长着羽翼的同族挥舞着银色的利刃,在月光照耀下血洗了整座巢穴。
但那一次,她没有求饶。
因为她知道,同族们不是为了劫掠而来,这是一场......复仇。
复仇之战,不会接受仇敌的投降。
曾经作为依靠的姐姐亲手撕裂了她的羽翼,那一刻,迟来了足有数千年的痛苦,她体会到了,只可惜,姐姐终究还是没能狠下心来,又或者是单纯不想沾染上她肮脏怯懦的灵魂,并未夺走她的生命。
可从那一天起,她便疯了。
仇恨的力量解开了她内心的束缚,她的天赋开始觉醒。
在数之不尽的资源堆砌下,在神主的亲自教导下,她很快便跨出了那一步,并且慢慢开始超越神国之中的诸神,一路走到至强者的序列。
她走过的路,满是尸山血海。
每一个敌人,都被撕裂身躯,扯碎灵魂。
曾经的记忆,于她而言,是一场梦魇。
“我有什么错?”
“即便是父亲与母亲尚在,他们也一定希望我活着。”
“我有什么错?”
“她不过是好运被人救下,可若是那群精灵没有及时赶到呢?若是她们没有看到她的天赋,并未将她的性命看作什么重要之物呢?”
“我只是想活着,我只是不想浪费父亲与母亲用生命换来的,活下去的希望,我有什么错?”
“尊上,你告诉我,我有什么错?”
托尔的声音平静,淡漠,毫无波澜。
被询问的神主坐在大殿主位,良久,才轻声回答:“你没错。”
就在这时,得到回答的她却突然开始歇斯底里:
“没错!”
“是啊,我没错!错的,并不是我。”
她站起身,打翻了身前桌案上的酒杯,径直走向主位,然后在神主的注视下,一把掐住了祂身旁那个服侍的炎灵族女人,将她拖到大殿中央,将她的骨头一寸一寸地捏碎,将她的牙齿一颗一颗地掰下。
每捏一下,她便会问她:“我有什么错?”
那是炎心缘人生中唯一一次知道什么是痛苦。
神力被封死,痛觉被无限放大。
无论她如何尖叫求饶,又或者如何向坐在主位上的神主求救,场中都没有任何一位神敢开口为他求情。而对她疼爱万分的神主,更是像什么都看不见一般,反而笑着与坐在祂左手边的那位神将交谈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