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珠帘,宋惜白自然接收不到太后的眼神,但她话说得这么直白了,皇帝要想拒绝,就必须找出更合理的理由。
但皇帝想了一下,一时间竟想不出拒绝的理由来。
他只能板着脸发出质疑。
“胡闹!这小小的宫女,能有多少本事?太后凤体如此重要,怎能交给一个低贱的宫女?”
宋惜白早就料到他不会轻易妥协,目光坦然说道。
“丁香并非寻常宫女,她的祖父是京城有名的大夫,家中世代行医。再说了,有三位太医从旁指点,她只需要找准穴道,按照太医指示施针就行了。皇上您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皇帝目光微冷,瞥向一旁的太子,伸手一点。
“你就是这么管教后院女眷的?一个内命妇都算不上的妾室,也敢如此跟朕说话?简直大不敬!”
太子心头一紧,一把将宋惜白拉到自己身后。
“父皇不必苛责,一切都是儿臣的错,但要治罪也请等把祖母的病治好再说。”
太子第一次,昂首直视皇帝,眼中没了从前的敬畏和孺慕,只剩坚决和冷意。
宋惜白心中一暖,悄悄握了握太子的手。
接着,她从太子身后露出半个脑袋,提高了音量提醒道。
“听闻卒中之症发作极快,一刻钟都耽误不得,我们在这儿说话,若是延误了太后娘娘的治疗时机,岂不是大不孝?”
不孝两个字,精准地刺中了皇帝的命门。
他的顾忌,就是这一点。
原本他就不是太后的亲生子,能坐上皇位有一半功劳是太后的,所以就算装也要装出孝顺的样子,要不然外头御史的谏言折子就会跟雪花似的堆满他的桌案。
皇帝也不想太后现在就死,太后一死,他就得守孝,国丧安排又要花很多银子……
只是,皇帝一看到太子,就格外不爽。
脑海里不由自主就浮现出元后临死前那双满是鄙夷的眼。
皇帝眼神一暗,拳头捏了好几下,才按下了心底的怒火,甩开了头,抬手叫外头的太医进来。
院使大人正要起身,突然衣摆被人扯了一把,险些栽倒。
饶是他脾气再好,这会儿也忍不住转头对着宋思源怒目而视。
“你要做什么?”
宋思源有些不好意思地收回了手。
“院使大人,下官是想,这施针方面,下官有些经验,倒不如让下官进去?再说,皇上的怒气未消……”
院使瞬间冷静了下来,想到宋思源的针术,确实是太医院最好的,便也不计较他的两次扯后腿,挥挥手,叫他进去了。
宋思源从地上爬起来,小跑进殿内,从头到尾一直低着头,假装谁也不认识。
要不是场合不对,宋惜白差点就要笑出来了。
宋思源心里不是不紧张。
可院使大人认识宋惜白,若是让他进来,肯定要穿帮,只能自己来了。
宋思源在心里对院使大人道了两声抱歉,遂心神收敛,走到皇帝面前敛衽行礼。
皇帝抬了抬下巴。
“宋爱卿赶紧为太后娘娘诊治吧!”
宋思源告了声罪,又对着皇帝和太子说:“皇上和太子殿下且到偏殿歇息吧!屋内不宜留太多人,也请内侍们一并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