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等汹涌澎湃的霸王压迫下,让王大婶的儿子觉得自己快要被欺负了,幼小的心理自己就承受不了了,所以哭着回家去找妈妈之后……
白纸这才可以没有后顾之忧的去崖壁处采摘“烧火铜钱”了。
“那个地方,是他那种小崽子能去的地方吗?”
说出这句话的白纸,语气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显然,她也还没意识到自己的岁数和王大婶的儿子相仿,也还才是个年仅六七岁的小崽子呢。
但她不在乎,就只是这么的说了,如此的我行我素。
“王大婶以前还给我吃过一个鸡蛋呢,她就一个宝贝儿子,万一磕着伤着了,王大婶难道不会伤心?”
白纸放下了自己装满草药的背篓,小小的脸上很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而在白修竹表示,不只是王大婶的儿子,白纸也是有人担心的时候。
白纸也只是完全事不关己的回答:“我又没爹没妈的,谁会担心我?”
“可是,我会担心你啊……”
白修竹如此的说道:“在镇上上学是有补助的,和我一起去镇上上学吧?村里的大人都不太敢去那里,你也别去那里采草药了……”
“我很担心你。”
随后,白修竹温柔的抚上了白纸的头,对着他的这个妹妹,诉说着自己心中的担忧。
正如王大婶会担忧他的儿子一样,哥哥也是会担心妹妹的。
而在听闻白修竹的这番话,被白纸乖张的神色倒也是稍稍的缓和了一些。
但是,也只是一些而已。
很快的,她又继续那样无所谓的絮叨着,就像是已经习以为常那样——
“可是,哥哥,就你那小身板,你担心我也没用啊。”
白纸将那个装的满满的,快有自己高的背篓里的草药分拣了出来。
而后,她说出的话语,却是异常的现实。
“我知道现在的世道变好了,大家都能去上学,也有专门的补助……但是,光靠那点补助不行啊,你以后可是要上大学的人。”
“听村长说,上大学要很多很多……很多的钱,钱又不是好挣的东西,我去上学了,那这个钱谁挣?”
“也别说哥哥你去给人洗盘子的事儿,你在外面替人洗盘子挣的那点钱,还不如我上山采点草药。”
“再说,洗盘子又耽误哥哥你学习和休息的时间,要我说,也别提什么让我去学习的事,挣钱的事让我来。”
“村长说,哥哥你是咱们村最可能考上大学的,你就专心去考大学吧,等你考上了大学,学成之后,想要什么没有?”
“哥哥,你别忘了,你答应过的,等你以后大学毕业,挣到了钱,就会在镇里盖栋房子,然后接我去住的。”
“到时候,我不就可以过上好日子了?”
白纸宛若是个小大人一般的双手支撑着腰,很是一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的模样。
虽然,她说出的话根本不像是一个小孩子可以说出来的,充满了现实与刻薄……
但,这的确也是他们两兄妹如今面临的境遇。
机会,是要留给能抓住他的人的——白纸深知这一点。
所以,相比于完全不擅长读书,目不识丁的她自己来说,自家温和谦逊,放在以前那可是状元预备的哥哥,明显是更适合去外面发展的人。
白纸有着这样的自知之明。
而面对于这样的境遇,白修竹也没有什么能力去反驳。
沉默半晌之后,也只是叹了一口气的,从自己那陈旧的小书包里,摸出了几颗糖。
这几颗花花绿绿的糖也不是什么高档的货,属于是货架上最廉价的那一款,是白修竹唯一能够买得起的那一款。
明明只是最便宜的糖果,但是,在一见到那些糖之后,刚才还一副什么都无所谓的白纸,那事不关己的神情立马变了。
就像是拾回了仅有的那份童真,以及一份垂涎于糖块甜蜜滋味的纯粹。
值得白纸在意的事情不多——
除了与她相依为命的哥哥,或许,也只有哥哥每每从镇子上回来,都会给她带回来的糖块了。
白纸虽然嘴上不说,但是事实上,她是格外喜欢吃糖的。
非常,非常的喜欢。
但是,糖并非是什么必需品,又费钱。
山林之间酸甜的浆果,也可以是一种“糖果”的替代品。
所以,哪怕家里的大半经济来源都是她采草药得来的白纸,也从来没有主动的开口要过糖。
但是,哥哥会记得,记得白纸喜欢吃糖。
在保证不耽误到学习的情况下,他会用自己放学的一点时间,辅导门口小卖部老板的儿子做作业,然后再得来一些糖果。
这些糖果,是他们兄妹两个唯一能够得到的小小零食。
得到了糖果的白纸腮帮子鼓鼓的,现在的她,倒的确像是个只有六七岁的小女孩了。
她吃着甜甜的糖果,细数着心中的愿景,也颇有些乐呵呵的笑了起来。
糖果很甜,简直是甜到了心里……
而他们现在的生活嘛,现在虽然的确是有些苦,但是,这是为了之后能够甜起来所以才吃的苦呀!
到时候,哥哥就会建一栋大房子,然后她就可以住进去,每天想吃多少糖就可以吃多少糖了……
生活,那肯定是甜的不行的。
为了这份未来的甜蜜,现在稍微苦点,又算得了什么呢?
或许,这就是白纸心中唯一的一份执着吧?
一份最为简单的执念,一份最为朴实无华的念想……
一份,她在孩童时期许下的,仅仅由糖果编织而成的,最为天真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