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年点头。
老人上前一步,拍了拍长高了不少的易年肩膀,开口问道:
“修行好玩吗?”
易年回着还行。
老人没有说话,放下手,走到院里椅子上坐下,看着星空,轻轻叹了口气。
易年不知道师父怎么了,跟着师父过去,坐在师父身边,问道:
“师父,是不是我用了一年的时间才入境,太慢了,您老人家生气啦?”
师父笑了,说道:
“当然不是”
“那师父你为什么叹气?”
老人想了想,没有回答易年,拉过身上的毯子,目光从天空收回,看向竹林,对着易年说道:
“天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易年没那么重的好奇心,知道师父不会骗自己,说着师父晚安,回了屋。
老人没有动,依旧看着竹林,想着方才易年入境时的样子,脑中出现一个多年不见,快要忘记的模糊身影。
随着夜变得越来越深,身影也变得越来越深,老人嘴里喃喃自语:
“又有人跟着我修行了,不过天赋比你差的太多了”
说完,双目放空,陷入了深深的回忆之中…
易年能修行,虽然天赋一般,可总归是那十一之人,比起那不能修行的十之八九,易年很幸运。
可十二岁那年入境后发生了一件事,从那之后,易年放弃了修行。
易年晚上的时间都会睡觉,师父说入定打坐也一样可以恢复精神体力,易年说着那哪有睡觉舒服,师父笑笑,说着那随你吧。
晚上睡觉,早起练功,下午到处转转,和之前没什么两样,进度不快,师父也不催。
修行功法太多,易年每样都练练,感觉有趣的就多修个三五天,感觉没兴趣的,翻两遍以后再也不会看了。
修行的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着,平淡,但是易年很喜欢。
一个阴天的下午,易年从打坐中醒来,对着师父说出去走走,师父点头,说着别太晚回来,要下雨了。
易年推门出去,看着青山,觉得逛了很多次,没什么意思,便沿着五里山路,向着青山外走去。
路过青山镇,里面没什么人,便没有停留,也不知道要去哪,就顺着乡路,慢悠悠的走着,随手摘着路边野草野花,反正比练功有意思。
前面出现了一个村子,离青山镇不远,易年以前也来过,叫章家村。
村子很普通,比青山镇大点。也是,青山周围的村子,没有比青山镇小的。
易年打算从村中穿过,在往前走走,反正都是出来闲逛,也没个目的地。
快到村口的时候,耳中忽然传来嘈杂声音,村子不想往日里那般安静,易年心头一跳,觉得村子好像有什么事情发生。
加快脚步走到村口,路上闻着空气,带着一丝腥味,易年有种不好的预感。
等到了村口时,易年往村里一看,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村子里到处生着火,不是在篝火,而是房屋篱笆被点燃。
村民都在村中各处,可和平时不同,因为,都死了。
身上伤口遍布,均是被利器所伤,或躺或趴,在路上,在墙角,在井边,在墙壁倒塌的屋中。
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痛苦恐慌的神色,大人是,孩子也是。
整个村子,此时竟然没有一个活口。
血水流遍了整个村子,在熊熊烈火的烘烤下,散发着难闻的气息。
而在村口的另一头,大约十多个人,腰间背上带着刀,鲜血从刀尖滴落。
正在把米袋面袋金银细软往马车上搬,易年耳朵好用,能听见那些人正说着这破村子真穷,就这么点东西,这趟算白来了。
搬东西路过的时候,看着尸体挡路,便一脚踢开,仿佛踢得不是人,而是一块儿挡路石子。
那被踢的人还有一口气,没等求饶或是说话,等着他的是一把大刀,没入胸膛。
抽出刀,在倒地之人身上擦擦,和没发生任何事一样,继续搬着。
马贼,毫无人性,烧杀抢夺的马贼。
洗劫完一个地方就立刻退走从不多留的马贼。
易年在书上看过,可是从来没想过,这遥远偏僻的青山在一个小小的村子,竟然会被这马贼看上。
天空一声巨响,接着连成一片,雷声滚滚,瓢泼大雨,瞬间落下。
易年看着村中的惨状,胸口起伏越来越大,全身开始颤抖,大口喘着气,双手握成拳,关节处由于太过用力,变得苍白。
双眼之中,消失了很多年的红光再次出现,脑中好像有个声音在易年意识的最深处对着他说着,杀了他们。
有个马贼注意到了村口站着的易年,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看清楚了,原来是个小孩子,全身颤抖,应该是被吓傻了。
拎着刀向着易年走来,脸上带着笑,不过那笑里,露着残忍,对着易年说道:
“小东西,你今天运气不好啊,下辈子长长记性,别出来瞎逛”
说着,快步来到易年身前,大刀举起,朝着易年头上砍去。
易年没有动,那马贼也见惯了这种情况,平日杀人时,有些胆小的在这种关头,连求饶都会忘记,直接会被吓傻,一动不动。
不过求饶也没用,自己的刀下,从来不留活口。
大刀落下,等着眼前被吓傻的孩子头颅飞起,就准备转身回去。东西搬的差不多了,今天得走了,正好这一场大雨能盖住自己一行人的气息,还真是天助我也。
残忍笑着,等待着在自己眼里毫无价值的生命终结。
可却迟迟不见鲜血喷涌,带着疑惑仔细一瞧,握着刀的手,手腕处出现了一只小手,很白很小,可是抓的自己手腕剧痛,骨头快被捏碎一般。
还没等挣脱,一个仿佛从九幽黄泉传出来的声音,没有任何情感,入耳之后,马贼全身冰冷,动不能动,口不能言,整个人被这声音冰封。
“你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