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救治这些伤者的时候,易年看见了自己从未见过的一幕。
以前青山镇上也有不少摔伤或是被野兽咬伤的村民,治疗这种伤病简单但又复杂。
简单的是伤口就在眼前,不需要根据经验判断太多的东西,所有情况一目了然。
复杂的是这种伤病往往都伴随着巨大的痛苦。
即使性子再强的人,也难以忍受刀针破皮肉之感。
就算嘴上能忍住不出声,但身体却是不受控制的,挣扎乱动的情况常有发生。
易年之前的做法很简单,直接将人掐晕,但睡梦中依旧会动。
后来便开始根据书中记载的麻沸散配方找了青山不少地方,试了几次后调配了出来,涂抹伤口周围能有效的减轻痛苦。
不过易年不常用,因为太贵了。
麻沸散中几味名贵药材,青山十里八乡根本没有多少。
但还好,青山的人也很少。
而眼下的这些伤员现在就是这种情况,虽然在阿夏布衣与自己救治之时强忍着身体颤抖,让二人更好的动手动刀,可那入了骨的疼不是那般好忍的,身体还是会不由自主的挣扎。
手里没有麻沸散,易年不得不用最原始的方法。
就在准备动手将他们掐晕之时,阿夏布衣起身从旁边的墙壁前的架子上取下了一个小罐。
易年治疗伤口的间隙,抬眼望了过去。
只见阿夏布衣修长手指深入其中,拿出了一只肥胖的小虫。
易年一眼便看出,那是蛊。
南屿妖族中的苗族擅长用蛊,也善于养蛊。
蛊的来源简单又复杂,将各种毒虫集中在同一器皿之中,任其互相袭击与吞食,最后存活下来的就是蛊,即毒虫之王。
不同的饲养环境,不同的培育方式,养出的蛊虫也不相同,种类极多。
根据书中记载,比较出名的有忘情蛊、腐心蛊、定魂蛊、同命生死蛊,等等等等。
易年只看过这几种的介绍,至于别的不是没有时间看,而是大陆关于南屿妖族的记载太少,想看也看不到。
传说放蛊的手法有三到四种,以手法的不同可鉴别法术的高低:伸一指放,戟二指放,骈三指四指放,后果各不相同。
一二指所放的蛊,中蛊人较容易治愈,三指所放就较难治,倘若是三指四指所放,几乎属于不治之症,中者必死无疑。
但凡事都有两面性,刀剑功法之类,能杀人也能救人。
蛊亦是如此。
能杀人害人,自然也能救人。
而眼下阿夏布衣,便是在用蛊救人。
阿夏布衣将肥胖的虫子轻轻放在那名伤的最重的土山族汉子伤口上后,蛊虫仿佛瞧见了美味一般,身躯一动,瞬间便钻进了伤口中,方才还在挣扎的汉子立马消停了下来。
阿夏布衣瞧见,继续动手处理着伤口。
没了挣扎,难度降低了许多。
过了大约一炷香的功夫,胸腹间的巨大伤口便被处理好了。
不过易年瞧见,阿夏布衣特意留了一针没有缝合。
嘴巴嘟起,轻柔的口哨声传了出来,就在易年有些不懂之时,只见留下的伤口处,之前钻进去的肥胖虫子从里面钻了出来。
肥胖的身躯又大了一圈,原本白白的颜色,变成了血红。
阿夏布衣一手将蛊虫捏起,另一只手捏开了土山妖族的嘴巴,指甲一挑,一截小小伤口出现在了肥胖蛊虫的身上。
稍一用力,鲜血从蛊虫身上流进了土山族汉子嘴里。
易年瞧见那汉子原本因为失血过多而呈现苍白之势的脸迅速变得红润起来,半盏茶后,呼吸逐渐稳定了下来。
易年听了听,心脏跳动有力,应该没什么大碍了。
那只肥胖小虫,变回了最开始的样子,不过看上去好像小了一圈,也没有了方才的精气神儿。
懒洋洋的躺在阿夏布衣手中,偶尔扭动一下。
阿夏布衣看了眼小虫,丢回了罐子,随手扔了两片与树叶差不多的东西,又把罐子放回了墙上。
易年的目光跟了过去,这才瞧见了那堵墙的真实样子。
其实那根本就不是墙,吊脚楼的工艺决定,一楼空间根本就不会有墙的存在,只有四根立柱支撑着整体建筑。
那是一个架子,上面摆满了罐子,一眼望去,最少也有几百个。
罐子与罐子中间基本没什么缝隙,所以看着才像一堵墙。
易年运起耳力一听,发现每个罐子中都有声响。
这一整墙,全都是蛊。
阿夏布衣没有注意到易年的小动作,因为她的心思被另外几名伤者的状况给吸引了过去。
在她救治那伤的最重的汉子之时,易年已经把另外几人动刀前的一切准备做好了。
这些对易年来说太熟悉了。
青山没有那么多机会练手,可晋阳军中的伤兵营里,易年与龙桃几乎七天七夜没有合眼,做的就是眼前的事情。
说闭上眼睛都能做有些夸张,但动作与处理方法,已经深深的刻在了脑海之中。
动手之时准确熟练,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
阿夏布衣的眼睛亮了起来,十分赞许的对易年点了点头,接替了易年的工作。
然后,易年便继续打着下手。
两个人从晌午一直忙到天色擦黑,终于将几人的伤口全部处理完了。
妖族的体质强悍,加上救治及时,都没有生命危险,养养便能恢复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