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年看得出,这是一间猎户进山打猎时候过夜的木屋。
青山上也有,小时候与小愚去过。
窗户开着,外面漆黑一片。
淅淅沥沥的雨声不停从简陋的木屋各处传来。
偶有冷风吹来,带着丝丝凉意。
正看着的时候,吱呀一声,门开了。
一袭白衣满头银发面色有些苍白的千秋雪推门而入,手里抓着一只兔腿,烤的有些焦。
看向床上满头大汗的易年,冰冷声音传出:
“又做噩梦了?”
易年听着,稍稍有些疑惑。
又?
自己做了很多梦吗?
千秋雪瞧见易年神情,开口道:
“你睡了三天三夜,喊了七夏将近一百次,啊喊了五十多次,就这喊了十几次。”
说着,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脚步一顿,停了下来,回头看了眼易年,补充道:
“这是听到的,出去找药的时候还不算。”
说完,抬腿出了屋。
易年不知道自己还有说梦话的习惯。
师父没说过,七夏也没说过。
正愣神的功夫,千秋雪去而复返,除了抓在手那烤的有些焦了的兔腿,还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砂锅。
就那么用手端着,也不怕烫。
将东西放在桌子上,取过架子上的碗筷从罐子里往外盛着东西。
米香传来,是粥。
又在兔腿上撕下几条肉扔在了粥里,开口道:
“你这三天只喝了点儿水,如果再不醒,伤要不了你的命,饿也要饿死了。”
从认识千秋雪以来,这是听她说话字数最多的一次。
易年听着,因为缺水变得有些沙哑的声音从嘴里传出。
“这些是你做的?”
千秋雪看了眼手里的粥,点了点头。
“嗯。”
“不是粥。”
易年开口道。
不是粥,自然是身上的伤。
“嗯,骨头断裂,不过都在原位,好好养着,过段日子应该就能下床走动了,一会儿吃完了饭我再给你换药。”
千秋雪神色不变,依旧冷漠。
易年听着,轻轻叹了口气,一丝苦笑挂在了嘴角。
体内青光与元力依旧无影无踪,所以能不能走动对自己影响不大,依旧是废人一个,还不如死了算了。
所以千秋雪救自己有些多此一举。
但易年的性子不会说那种伤人的话,轻轻摇了摇头。
“多谢,不过不用了,姑娘请吧。”
说着,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千秋雪听见,将粥放在桌上,转身出了屋。
就在易年以为以千秋雪那冷漠性子一定会走的时候,脚步声传了过来,同时来的还有浓浓的草药味道。
当归,红花,三七,还有血参。
行医几年,不用看,闻就闻的出来。
感觉脚下一动,睁开了眼睛,发现千秋雪正解自己脚上的白布。
全身上下都动不了,易年只能开口:
“我说过不用了,姑娘请吧。”
语气重了一些。
千秋雪没有停下手上动作,依旧低头解着白布。
“你在栖霞山救过我一次,又在古境中抬起断龙石护着众人出来,我…我西岭欠你的,这次救你便算还了,你好了之后如何我管不得,现在必须听我的,我不会让你死在我面前。”
说着,手上动作停止,抬头看向易年,继续道:
“原本以为你是性子坚定之辈,没想到遇见点儿事儿竟会做出这等女儿姿态,修为不再便重修,你能用十年走完绝大部分人一辈子走不完的路,怎么连这点儿信心都没有?这个样子,就不怕你的七夏姑娘笑话你?”
说完,继续小心的解着腿上白布。
易年没想到千秋雪竟然会说出这番话,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回她。
笑?
若是七夏能笑自己,别说修为尽失,就算一辈子瘫在床上都行。
可不会了。
没了说话的心思,任由千秋雪将自己身上带血的白布解下,就像她说的那般,她不让自己死在她面前,自己想死都难,别说反抗了。
千秋雪的动作有些笨拙,时不时便会扯到伤口。
也不知是怎了,被信难求打了一顿之后,对疼痛的感知特别敏感。
所以即使伤好了不少,疼却还是那般疼,冷汗不停从额头往外冒。
尽量忍住,可呼吸声还是重了一些。
听见易年变得粗重的喘息声,千秋雪抬头看去,瞧见那全是冷汗苍白无比的脸后,试探问道:
“很疼吗?”
易年也不知怎么回。
说疼吧,人家一片好心,显得自己矫情。
说不疼吧,脸上那丢人的冷汗流着,傻子也不会信。
“还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