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院子,正是自己看见那被狸猫咬死的婴儿那家。
方才路上听她说过一句什么小外甥,可正想着旁的事情没听的太仔细。
那死在床上的年轻夫妇,或许便是她的妹妹妹夫吧。
看着跌跌撞撞但目标十分明确的石羽,易年跟了上去。
石羽推开房门,看着漆黑一片的屋子,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易年跟着石羽进屋,夜视能力比普通人要好上许多,在桌子上找到油灯点了起来。
油灯昏暗的光将屋子照亮了些,但还是昏暗。
石羽的脸上没了半分血色,呆呆的往屋中走着,在看见床上的血迹之后,整个人僵在了原处。
易年也不知如何安慰,将灯芯儿往下压了压。
或许暗些,那血迹便不那么刺眼了。
不知看了多久,石羽忽然动了,嘴里说着不可能,将半开的柜子打开,伸手在里面不停摸着。
易年抬眼看去,这才发现屋里有被动过的痕迹,衣服被褥还在,但值钱的东西没剩下什么。
谁做的,不用想也知道。
石羽一边念叨着不可能一边在柜子里摸着,摸着摸着忽然停了下来。
一件十分精美的嫁衣从柜子中拿出,石羽的眼睛瞬间没了光。
捧着嫁衣,身子慢慢矮了下去。
坐在地上,眼泪不停落在嫁衣上。
易年看着,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
唯一的亲人,在即将重逢时却天人永隔。
或许没人比易年更懂石羽此时的心情。
走到石羽身旁,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节哀…”
除了这话,易年想不出什么话可以安慰。
石羽没有回应,没有像之前那般有话必回。
呆滞目光落在了易年腰间,眼前一亮,伸手便摸了过去。
噌的一声,没了剑柄的龙鳞被石羽握在手中,一瞬间双手便被割破。
鲜血顺着指缝流到了嫁衣上,原本鲜红的嫁衣又红了几分。
完全不在意手上疼痛,调转剑身,剑尖直直朝着胸口刺了下去。
方才心思有些恍惚,也没想到石羽会夺了自己的剑,更没想到她会轻生,瞧见那自杀动作,立马伸手捏住了龙鳞。
石羽的力气与易年相比不值一提,龙鳞被易年抓住,怎么也刺不下去。
手一用力,从剑尖划了出去,险些切断了手骨。
瞧见易年将龙鳞收回,石羽带着哭腔的声音出现,“给我,求求你给我…”
易年看着,开口道:
“如果你觉得你妹妹希望见到你死,我便不再拦你。”
说着,将龙鳞递了过去。
石羽听着易年的话,伸出的手悬在了半空。
手上的血不停流着,眼里的泪也不停流着。
易年看着,将龙鳞收起,开口道:
“我能体会你现在的心情,真的,有人跟我说过,好不容易活下来了,就不要总想着死。”
说着,在屋中找了几块干净白布,将石羽的双手包了起来。
龙鳞锋利但剑身极窄,只破了皮肉,没伤到骨头。
此时没什么药材,只能这样包着。
处理完伤口,走到另一边地上坐下,看着石羽,没了说话心思。
昏暗的小屋里,二人就这么安静坐着。
不知过了多久,石羽貌似停了哭声,沙哑声音出现。
“这里离正南城很近,满打满算也就一个时辰的路,就是这短短的路,隔了我与妹妹几年,寄给我的信上,妹妹说她要成亲了,我便花了攒了一年的钱请城里最好的师傅做的嫁衣,我知道我看不见她穿,但我以为有天我能看见她…”
易年听着,叹了口气。
“我回不得,她去不得,我都快忘了她的样子,我都快忘了她的样子了,公子,我都快忘了她的样子了…”
说着,声音越来越小,眼泪再一次流下。
头埋进了嫁衣中,全身抽搐了起来。
易年看着,慢慢起了身。
走到石羽身前,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帮忙顺着气,开口道:
“人死不能复生,节哀…”
没有回答,只有哭泣。
易年深深吸了口气,开口道:
“我回来前别做傻事,你的命是我买的。”
说着,头也不回的出了屋子。
走到村口,从已经死了的城防军身上将衣服扒下,朝着正南城飞奔而去。
在城门口追上那落荒而逃的小兵,几句逼问下问出了地方,进了城。
在找到城防军驻地之后,将衣服换上混了进去。
按照那小兵说的,找到了存放尸体的地方。
进去一看,满屋子的白布,粗数之下也有几百人,都是城外的无辜百姓。
易年看着,眉头一皱。
少一楼!
这笔账不会就这么算了。
整理了下心情,在尸体中寻找了起来。
这城防军办事还算靠谱,给每处村子都竖了牌子。
按照牌子指引,找到了小石村众人安放的地方。
一张张白布掀开,找到了那天夜里见到的年轻夫妇,怀中的婴儿尸体也在。
将婴儿尸体裹起绑在了身前,找了带着将二人装下背起,带着一家三口躲过夜间巡逻的队伍出了城防军驻地。
在城中转了会儿,找了间棺材铺。
已经打了烊。
敲门将人唤醒,睡眼惺忪的掌柜瞧见,满脸不悦。
在易年拿出白花花的银子之后,立马堆起了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