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被杜书仁堵在医馆骂了七天,按理说易年应该很恨这个老头才是。
但杜书仁骂人与市井流氓骂人不一样,一不问候家人,二不问候朋友,从头到尾长篇大论,只为站在道德的制高点谴责易年。
看上去只是因为愤怒而开口,但为的却是劝阻易年,让他不要行这大逆不道之事。
所以易年才会忍他七天,甚至在那老头口渴的时候还会送上杯茶。
原本以为杜书仁是秦怀胤的忠实拥趸,闹了这么多天只为牵制住自己。
毕竟医馆里面天天热闹,所有人就都知道自己在哪。
如果有天不热闹了,那自己在外人来看就真的可能去杀秦怀胤了。
可这看似很符合逻辑的事实,却因这顶轿子的到来完全变了。
这封被杜小姐亲自送来的白书,让易年不得不重新审视杜书仁的立场。
回到躺椅上,打开这封自己预料之中又有些意外的请柬,看起了上面的内容。
内容没什么问题,但现在看来,越是没问题便越有问题。
首先,杜府遭了大难,正是这对儿孤儿寡母难受时候,可杜小姐却不得不尊重父亲遗愿,忍着愤怒来给自己这个大仇人送请柬。
为什么?
其次,这今日京中已有传言,秦怀胤会去送杜书仁最后一程。
皇帝出宫这种事情该是秘密,就算走漏风声,也不会弄得满城皆知,特别是在这种风言风语传的满天飞的时候。
可秦怀胤的决定却早早传了出来,似乎根本没想防着自己。
那这,又是为什么?
是觉着凭借大内侍卫就能阻挡归墟境界的自己,还是赌自己不会弑君?
这种拿命赌别人决定的事情,真的会发生在秦怀胤身上?
易年摇了摇头,想不通。
虽然想不通,但易年知道,杜书仁的死真的有问题。
不过到底是什么问题,暂时还想不通。
正想着的时候,嘴角起了一抹无奈笑意。
坐在医馆里当然想不通,但去看看说不定就清楚了。
虽然不是仵作出身,可由于职业关系,懂得还是比普通人多些的。
原本没机会去看,不过这封请柬到了,机会便来了。
躺在躺椅上,没看书,没喝茶,一直在脑海中回想着杜书仁这些天说过的话。
从早上一直想到了晚上,不过始终没想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天色不知何时黑了下来,星星点点几片雪花落下。
看着雪花,叹了口气,明天又要扫院子了。
旁边的火炉一直熄着,起身准备烧点水。
刚起身,门外出现了一个身影。
一个男子,穿着一身便装,看上去与普通人没什么区别,但那站立的姿势却有着军中之人才会带着的习惯。
这种习惯,即使想着隐藏也总会在不经意间透露。
看着那身影,易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还没等开口,只听那男子开口道:
“请问这里是生尘医馆吗?”
易年听着,笑了笑,开口道:
“正是,不知阁下得了什么病,可是要来瞧瞧?”
男子听见,也笑了笑,开口道:
“那敢问,相思和解?”
易年听着,脸上出现了些许尴尬神情,不过转瞬即逝,指了指后面,开口道:
“相思无解,不过常言道一醉解千愁,屋中备了些烈酒,倒是可以一试…”
男子听着,哈哈一笑,开口道:
“没想到易兄弟竟然会开玩笑…”
易年也是一笑,开口道:
“我也没想到郑大哥也会开玩笑,别在外面站着了,赶紧进来吧…”
男子听着,点点头,推门进院。
这人,易年认得,正是凤羽营副统帅郑少安。
南昭使团即将到来,他出现在这里也很正常。
毕竟凤羽营是南昭门面,出访北祁有凤羽营负责守卫工作很合情理。
易年与郑少安虽然在正南城一事之后便没见过面,但联系还是有的。
天虞山以及腾腾县征兵一事,易年都给郑少安去过书信。
用周晚的话来说,那就是朝中有人好做官。
虽然易年不做官,但有郑少安这么一层关系在,很多事情不需要自己去办。
凤羽营可以说是易年一手救下来的,所以对于易年所托,郑少安无比在意。
其实这些事找南北北也可以,不过找郑少安更合适。
郑少安进院,易年立马迎了上去。
瞧见易年那欣喜但不惊讶的神色后,郑少安开口道:
“易兄弟这是早知道我要来了?”
易年听着,摇了摇头,开口道:
“知道南昭要来人,不过没想到郑大哥会亲自过来,有,进屋,北祁不比南昭,晚上能冻死个人…”
说着,引着郑少安进了屋。
泡了茶,让郑少安先喝着,出去一趟,托着二胖哥家还没收工的伙计去街上酒楼买了些酒菜。
按理说到了上京,自己就算半个主人,好酒好菜自然要招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