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啦死啦又在做他的“法式”，这仿佛成了他在结束战斗以后必须要经历的一件事。大概是觉得400多人的生命不是个小数目，所以这次死啦死啦超度他们的时间很长，足足用了半个小时。

等他转身面向大伙的时候，他满是硝烟的脸上又多了两道泪痕。

溃兵们没有阵地，只有临时开辟出来的一片空地供他们栖息。

黄昏的时候，禅达方向突然升起了无数的孔明灯，所有空地上的溃兵们都看到了升天的孔明灯。

每一个孔明灯似乎都代表了在整个战事中战死的华夏兵，他们就这样被禅达的百姓送上了天。

丧门星看到孔明灯，摸了摸缠在腰间他战死弟弟的骨殖，泪如雨下。

郝兽医一直盯着天空，他的眼神更加的忧郁，他的眼睛里蕴藏的感情像大海一般，此时正在波涛汹涌。

林译一如既往的慢性子，他看着孔明灯：“我们还有机会回到禅达不啦？”

孔明灯消失在天际之后，禅达的百姓们出现在了刚刚结束战斗的战场上。

他们一边哭一边把战死的士兵们用白布清洗裹好，把他们送往了与禅达一样古老的坟岗上，那里埋葬着禅达人的祖先。

禅达的百姓们终于能够松口气了，当前线败退无数人流通过行天渡的时候，他们开始变得异常焦虑，这座与世无争的小镇此时竟然变成了阳光下的油脂，仿佛逐渐就要被战争烤化掉。

当苏扬在反斜面阵地阻击日军的事情传到禅达百姓耳朵里的时候，他们开始聚集在祠堂和庙宇里，祈祷着那个胆大包天不知姓名的中尉挡住汹涌而来的日军。

当死啦死啦在南天门固防并且组织难民和溃兵过江的时候，禅达的百姓们在祈祷那个招摇撞骗的中校一定能疏通行天渡，给东岸固防争取时间。

当溃兵们冲向东岸丢失阵地的时候，禅达的老百姓泪如雨下，他们知道此时那些撤退的异乡士兵们正在几个溃兵的带领下义无反顾地冲向日军占领的阵地。

他们不希望每一个炮弹的爆炸声都是他们的丧钟进行曲。

禅达的百姓们带着生活给养来到溃兵们的营地，他们慷慨地拿出本来就不多的食物分享给幸存的士兵们。

他们像看着自己的孩子一样看着这群衣衫褴褛的溃兵。

死啦死啦沉默地看着这一切，然后禅达本地的乡绅头子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这老头是禅达本地的族长，一看就致力于耕读传家。

“壮哉，壮哉，壮士们浴血奋战，真是让老朽动容，这不是豪情，是大悲情，来！”

说完他抬出一个大碗，准确的说是一个大脸盆，这把所有人都惊了。

一坛浑浊的白酒一滴不剩地倒进了大瓷盆里。

“沙场事，昨日事，今天醉卧家乡，禅达人不会怪你。”

苏扬觉得这老头子是故意的，他要是真不知道这盆酒下去是怎么回事那是没有人信他的，还是他用这种方式和虞啸卿做扣？

不过苏扬知道死啦死啦会怎么做。

死啦死啦一盆酒就给自己留了一口，剩下全都被他敬出去了，三句话敬出去三次，其实就是倒到了地上。

这三句话分别是“上敬战死的英灵，下敬涂炭的生灵，中间敬世间的良心。”

他只给自己留下了一口，这一口连二两都不到，但是喝酒方式却透露出那种力拔山兮气盖世气势。

老头子一脸的惊愕，然后崩出两个字：“海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