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多数时候,斯内普都在尽量的忽视自己心里对厄缪拉的感觉,那让人觉得可耻又卑劣的心思,他从来都不敢深入的去看。
他不想,也不愿直面自己的心,也许可以说他这是可耻的逃避行为,但斯内普并不认为适当的逃避有什么问题。
谁又没有逃避过什么呢?
他不去想,不去看,试图以此淡化内心的情感,这就是最简单最直白的方式。
他试图让自己重新变成那个,没有人愿意靠近,没有人愿意喜欢,最好所有人看着他都绕道走的阴沉老蝙蝠。
他想那样没什么不好。
他本就不需要,也不配得到任何的美好。
就算就这样一直待在黑暗里也没什么不好,毕竟曾经的无数个日夜,他都是这么过来的不是么?
他早就习惯了那样黑暗的生活,习惯到了哪怕直视着不会灼痛双眼的月亮也会令他晃神的地步。
那样不好。
他应该回到自己该待的地方,做自己该做的事情,而不是对不该拥有的东西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
可感情,向来是最不可控的东西,即使再如何克制,面上再怎么装作不在意,只要见到她时心底的悸动也骗不了自己。
它在跳。
每一下都震耳欲聋。
喜欢上厄缪拉是件让斯内普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的事情,即使客观来说她无疑是个非常富有魅力的斯莱特林,可仔细想想,那些年他和厄缪拉几乎没有多少能够称得上愉快的回忆。
从一开始不愉快的相遇,到后来他在克蒂斯庄园对她的伤害,即使是他一开始并不知情,但也不能以此开脱他曾经所做的一切。
长达两个月遭受的非人的对待,斯内普至今也无法想象,厄缪拉当初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一言不发的忍受着他近乎虐待式的所作所为的。
她有能力反抗,也能够出口表明身份,但她什么都没有做,像是她不在意,不在意被他当作魔药材料,不在意自己的身体,也不在意失去所谓的尊严。
那个时候难道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吗?不是的。
当过多年教授的斯内普怎么会不发现不了一个小巨怪的不对劲,只是他终究是卑劣的。
卑劣到利用一个女孩的性格缺陷,明知她异于常人,明知道她的脑袋在一些事情上转不过来单纯好骗,他也依旧毫不留情的选择利用了她那异于常人的脑袋,以此换取她身上的魔药材料。
即使更多是出于厄缪拉的默认,但在那个时候,斯内普也的确的怀着卑劣的,利用她的心思,即使那时是互相利用,但占便宜的是谁,占便宜的那个人最清楚。
他们相处的一直算不上愉快,即使后来因为达成共识关系有所改善,事实上就是更多的时间里都是他们之间的互相嘲讽,又或是他单方面的嘲讽对方。
起初他总是因为最初对厄缪拉的印象而提防她,甚至用各种恶意揣测她,怀疑对方别有用心,可她对此全然不在意的态度和看他的眼神总是像是在看一个蠢货。
现在想想,倒也没错。
他确实是个蠢货。
厄缪拉讨厌他,第一次相遇的时候斯内普就能感受到这一点,一开始他不明白她那复杂的眼神代表着什么……后来才知道,厄缪拉是厌恶他曾经的愚蠢,怨他曾经对莉莉造成的伤害。
怎么能不厌恶他呢?
她是看着莉莉被他害死的。
即使斯内普从不刻意想起,但在那日校长室说开之后,他就十分清楚一点,曾经自己的所作所为,自己都不愿想起的不堪过往,对方都清清楚楚。
那是厄缪拉最开始不愿对他有什么好脸色的理由。
甚至在初次见面的时候,她就对他说过那种类似恐吓的话。
(忘记回看第六章)
但厄缪拉从来没有伤害过他。
即使她可以那么做。
她最多只会学着他的口吻嘲讽他,或是漠然的无视他,即使他伤害过她,她也从来没有想过报复,甚至还总是暗中帮助他。
仅仅是因为,他是莉莉的朋友。
仅仅是因为,他在莉莉死后做的那些事情在厄缪拉眼里同样证明了他对莉莉的心。
所以她讨厌他,却又接纳了他。
所以她最初坚定的将自己也护到了身后,如果不是邓布利多,也许他真的会到死也不知道厄缪拉做了什么,她甚至早早想好了撮合自己和莉莉。
她早就将所有的一切都计划好,只等时间一到自己独自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是知道那些的时候喜欢上厄缪拉的吗?
不是。
是更早之前。
是什么时候呢?
大概是在很久以前的某一天,在那个面色苍白的小女巫面对他的讥讽时依旧平静淡然的看着他,开口没有任何指责与嘲讽,而是轻轻对他微笑着,说了一句谢谢的时候……
有什么东西,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已经无声的在斯内普心底发芽了。
(忘记回看77章末)
她说,谢谢你,西弗勒斯。
为什么呢?
那年的斯内普在大脑陷入某种凝滞的短短三秒内也思考过这个问题,甚至是没有多久就得出了答案。
因为在某些方面,厄缪拉的心思好懂的就像刚出生的婴儿。
她知道他的本意是关心她,所以那样难听的话,没有关系,她知道他真正的意思是什么,所以她自始至终没有哪怕一句的反驳,只是很轻很轻的说了一声。
“谢谢你,西弗勒斯。”
谢谢你的关心。
即使他嘴上说的话和所谓的关心根本就搭不上边,即使那样难听的话听起来根本就像是羞辱,但她却透过了他那不讨喜甚至可以说是让人厌恶的表象,看到了那连斯内普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关心,并且回馈了她的善意。
很可笑吧,那再微末不过的善意,一句再普通不过的感谢,成了在那坚不可摧高高竖起的城墙下,推开一个小小窟窿的,毫不起眼的稻草。
像是清晨的雾凝结成霜,模糊的光穿过窗,在钟声敲响时,旷野的风又吹到了边疆。
他曾经不明白厄缪拉。
甚至到现在也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