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依下意识的去接,她捏着纸张侧面的中央位置,少年的手就在上端,她碰着纸的时候,少年正松手。
他的食指轻轻碰了下她的骨节。
很凉,他的手很凉。
穆依注视着相碰的皮肤,上面似乎还残存着少年的温度,明明很凉,怎么弥漫而来的是一股燥热。
说不清,道不明的热。
为了转移注意力,她快速投入到批改中。
一共听写三十个,蒋择奕和华枝都是全对,武秋野错了一半。
刘大帅过来收听写,拿起武秋野的,嘴角挂着嘲笑:“我说,武大神,你真是找死,你铁定完了。”
孟鹤跟着凑热闹,“错了多少?”
蒋择奕眉头一抬,声音压的低了点:“15个。”
孟鹤激动的拍掌:“死定了,这会死定了。”
李康说:“等会打球去,你就别去了,好好和你的英语双宿双飞吧。”
武秋野有苦说不出,朝他们瞪了几眼,苦恼的开始背诵。
自习课结束下午的课程结束了,大家几乎都不回家,等会还有晚自习。只有家住在附近的且家长在的才会回去。
穆依随便买了点吃的,就回班了。
临上课前,Lily来了趟,面色凝重,问:“蒋择奕呢?”
刘里欢指着楼下:“他在篮球场打球呢!”
“单词都会了吗,他!”
Lily没再说什么,扫了眼班里,转身走了。
刘里欢突然从位子上出来,跟着跑出去了。
几分钟后,少年们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
孟鹤:“跟着蒋少打球就是不一样,Lily亲自去请的!”
刘大帅委屈道:“跟着蒋少打球,我这个课代表都要出来挡枪。”
什么?Lily去篮球场找他们了。
穆依不解,Lily为何去找他?
李康:“我谁都不服,就服蒋少,三言两语就能击败怒气冲天的Lily。”
中间的蒋择奕不屑一顾:“得,打住。”
孟鹤生气的握紧拳头挥动手臂,“也不知道哪个没妈的人告状,打个球也告状。”
所以孟鹤一回位,穆依问:“怎么了?”
孟鹤一五一十地阐述Lily愤怒的去篮球场找人,逮着蒋择奕臭骂了几句,骂完才知道蒋择奕听写全对。
孟鹤指着武秋野:“他替你背了锅,你都不知道Lily气的,头发都竖起来了,逮着人就骂,骂到一半越听越不对,说他错了十五个。”
武秋野下巴轻抬,意有所指:“那这告密鬼就是附近的人。”
刘里欢此刻得意的从前门进来。
孟鹤故意提高嗓音骂:“也不知道哪个恶了污,什么玩意,都高二了还搞告状这样的小动作,无耻至极。”
话音刚落,武秋野附和:“就是,关键蠢到家了,还把我错的说成蒋择奕错的,真是蠢。”
刘里欢坐不住了,质问:“你错十五个?”
武秋野没兴致理会她。
不甘心的刘里欢问孟鹤:“武秋野什么意思?”
孟鹤往一旁挪了挪,和她拉开距离:“是不是你告的?”
“怎么可能是我。”刘里欢否认,她指着门口,模样很可怜:“我刚从外面回来。”
武秋野:“怎么证明?”
刘里欢递来一抹求救的眼神,“你问穆依,我出去了,刚回来。”
穆依愣了一下,三人同时看向她。
孟鹤:“穆依,你说,你说的我信。”
武秋野:“穆依,她说的真的吗?”
“她确实出去了。”可出去干什么了,那谁知道,穆依终究把自己的猜疑吞了下去,这个场合,如果她再多说两句,怕是火上浇油,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刘里欢:“你看吧,这下你们该信了吧?”
穆依目光浮动,蒋择奕正用湿纸巾擦拭额前的汗,他的头发浸湿些许,耳边还有汨汨而下的透亮的汗珠。
他擦了下耳边正滑动的液体。
下一秒,穆依赶紧别开眼。
她用余光捕捉到了他探过来的视线。
讨论的主人公是他,他肯定要多看两眼的。
孟鹤:“那会是谁告的?”
刘里欢:“会不会是穆依?刚才Lily来问蒋择奕在哪,她说蒋择奕在篮球场。”
穆依放下笔,诧异的说:“你说什么?”
刘里欢振振有词,完全没有撒谎的痕迹:“刚才不就是你告诉Lily的吗?”
“我没有。”
穆依的声音很小,她自己都觉得这三个字的否认是多么的苍白无力。
孟鹤保持理智,冷静分析,“武秋野,你刚才不也在教室吗?怎么回事?”
武秋野双手往外一摊,“我去了趟厕所,紧接着你们就回来了。”
刘里欢插嘴:“就是穆依,你们不要被她表面柔弱的样子给骗了,以前我们一班都不跟她玩,她最能装了!”
这件事情已经从刚才的小闹变成了大吵,班里很多人都停下来看戏。
千奇百怪的眼神凝视着穆依。
穆依的手和脚都在抖,她努力保持冷静,对着占有先机的刘里欢,一字一顿的说:“我说了我没有,刚才Lily来时,是你告诉她蒋择奕在打球,凭什么你做的事让我来承担。”
刘里欢坦然的质问:“那你刚才为何不说,现在说,不就是想反咬我一口。”
穆依哑口无言,不该抱有希望的,这好像是猎人设下的陷阱,等着她一步步往里跳,越跳越深,等她想再爬出来时,门口已经被堵死。
她走不出去的。
“行了。”蒋择奕制止还想说什么的刘里欢,带着他与生俱来的压迫感,他的话音刚起,还在讨论的女生们瞬间鸦雀无声,“口说无凭,谁能证明?”
刘里欢拉着前面的王茹,她的手暗自捏着王茹的手,“王茹,你听见了对吧?”
穆依满怀希望的盯着王茹。
王茹:“穆依说了。”
穆依心灰意冷,她吞了口气,理解了百口莫辨的悲哀,但她依然握紧拳头,在多双眼神下争辩:“没说就是没说,我不用任何人证明。”
像是砧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她的指甲陷进肉里,毫无表情的说:“你们无非嫉妒我成绩好,所以说我偷学,你们来问我题时,我不曾拒绝过任何一次,但你们依然在背后指指点点,我告诉自己,只要你们不过分,我就当作没听见。可一再的容忍,你们变本加厉,刘里欢,你可曾想过,你无所谓的一句颠倒黑白的话,能杀死一个人。”她的情绪达到了最高点,嗓音带着哭腔,但她忍着泪,一滴也没流下:“还要怎样,我已经没选前面中间的位子了,你们为什么还要这样?”
她松开发颤的唇瓣,讽刺一笑:“你信她有那就有,你信她无那就无。”
说完,也不管其他人怎么想,穆依深呼吸,而后低头。
她恨不得有个乌龟一样的躯壳。
她也想要朋友的陪伴,她也渴望友谊。
指甲嵌入掌心的痛已经麻木了。
被吵醒的华枝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不惯,重重的拍了下桌子,“我说刘里欢,你脑子有病是吧!你他妈说的话,当我们其他人都没听到吗,还是你他妈觉得,我们都是哑巴。”
“你们这些人啊,看来都是哑巴!小小年龄,利益心那么重。”华枝分贝提了些:“蒋择奕,是刘里欢告的,还有她跟着Lily出了教室,我虽不知她跟Lily说了什么,但是我肯定的是穆依是无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