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都差不多写好了,但司徒无忧手上不紧不慢地转着笔,还在构思中。
当即,便有个姑娘出声道:“郡主是要作什么诗?”
司徒无忧一听,朝着那姑娘看去——那姑娘面容清秀,也还算是个美人。不过倒是挺眼生的,没什么印象。
司徒无忧停下转笔的动作,笑眯眯道:“略微还算有点头绪。”
“虽说郡主殿下平日无所作,但臣女相信,郡主殿下的文采定不会像外界传言一般,真的泯然众人。”
“……”司徒无忧挑了挑眉,不说话。眼前少女的话听着觉得有点奇怪,这莫名其妙对她的自信是从何而来的?
那个官家小姐没见她应声,不由得笑道:“臣女可是听闻您大名已久,传言道郡主容姿出众,且幼时便有‘神童’之称,今日得见果真不凡。”
“是吗?”司徒无忧专注力放到纸上,随声敷衍。
这种夸人的话她倒是不常听见了,如此明显的套近乎还是能感觉得出来的。
那姑娘见她态度敷衍,觉得自讨没趣,就没继续说话了。
司徒无忧构思好了,一手压着纸张,另一手提笔沾墨,迟疑了一下开头,便很快在纸上写了下去。
字体沉稳有力,思如泉涌,不消片刻就写好了一首诗,只是没有题上题目。
她放下笔,眯眼看了看。
还行,挺满意的,所幸这么多年来虽然“泯然众人”了,也写得一手好字。这字嘛,已经形成肌肉记忆,很难忘得掉了。
当然,她也没刻意去练,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每月都要做课业,完不成还得被师兄们罚抄书籍。久而久之,竟然写出了自己的风格。
“瞧,云闲还挺有模有样的呢。”太子懒懒地靠着座椅,姿态随意,“你们说,她会写点什么?”
“……”另外两人皆不做声。
太子自顾自地继续往下说,一点也不觉得无聊,他瞥了眼张淮序,似笑非笑道:“孤觉得大约会和美人美景有关。赴之,你觉得呢?”
张淮序:“……哦。”
——这倒是司徒无忧能做出来的事。本来这种情况她也不一定非得去写,容易弄巧成拙。不过……她看起来似乎对此很有信心。
只见一旁的姑娘们围着看,只看字不由得讶然:“郡主的字写得可真好。”
司徒无忧状似无奈地回了句话:“哎,被罚抄书抄得多了,自然也就好了。”
姑娘们哄笑一团。
“那当然了,我们阿闲姐姐可厉害了。”赵若欢挤到司徒无忧身边,言语间尽是自豪感,仿佛被夸的人是她一样。
赵若欢将那张纸拿了起来并轻轻念道:“……青山绾流岚,池上双飞燕。纵有好景千万般,莫言,扰了曲水自探源。”
姑娘们听完脸上纷纷露出奇异的神情,自己探头过去仔细看原文,大为惊讶。
——这样的诗作是这位郡主能写出来的吗?若放到六七年前的她都比现在说得过去,可是,她不是已经泯然众人了吗?
有大胆的更是疑惑出声:“郡主,您过往都是在藏拙吗?连‘鹤野’公子都被骗过去了。”
司徒无忧笑眯眯道:“啊呀,没有的事,他的话信与不信都在自身。本郡主从未说过什么呀。”
众人:“……”
总感觉好像被内涵了。
但是仔细想想,长宁郡主直至今日似乎确实未发表过有关自己的言论。那些所谓的“泯然众人”都是广泛流传的言论,而她本人从未辟谣,流言发展到现在好像都变成默认事实了。
这么一想,众人忽觉有些羞愧。
怎能人云亦云呢!
赵若欢相比于其他人,早已见怪不怪。她又把整首诗念了一遍,问:“题目呢?题目是什么?”
司徒无忧想了想说:“这首诗,就名为《春日宴赏花观景欲赴之》吧。”
只抓住了最后几个字的赵若欢把不住话关,声音没有刻意压低,就下意识地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喔,原来这是写给张表哥的?”
司徒无忧:“…啊?”
经她这么一说,其他人顿时从前面的反省抽出身,纷纷把目光挪到张淮序身上,但也只是瞄一眼不敢多看——少年恍若未觉众人的目光,依旧镇定自若。
建宁将军张淮序,字赴之。
所谓淮序,就是指河流开始的地方,即为河流的源头。而这首诗最后一句不就是‘趁着好时节,去找到这弯弯曲曲的河流的源头在哪’吗?
这么一想,众人顿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司徒无忧:?
她就是想让他们稍微自我反省一下而已。
“哟哟哟,原来如此。”太子殿下又开始了,“难怪难怪。”
张淮序扫了他一眼,不做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