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无尽的黑暗。
世界极为安静,耳旁只听得到水声流动,紫衣白发的少女轻轻睁开眼,便立刻有水灌入眼睛,冰冷的水将她完全包裹住。
朦胧的视野中,只见一圈又一圈的水纹荡漾,光线微弱,水圈模糊了光与暗的边界。她勉强能感知到自己正在逐渐远离水面,而身体向下不断沉没。
奇怪的是,她并没有感到有多恐惧,只觉得很平静。
她伸出了手,仿佛想抓住什么。
然而潜意识里却告诉她,这样就好,不必费力挣扎,还要回到上面,就这样安静地沉入渊底。
她于是慢慢地闭上眼,任由水灌入口鼻,意识逐渐模糊起来。
失去意识之前,她感觉自己的手臂似乎被人抓住,随后身体停止下沉。被人从安静的黑暗中捞了起来。
………
瀑布如银河一般,从天空中倾泻而出,然后一头扎进这山底,形成了一个湖泊。激荡的水流击打着水面,雾气弥漫。
顽强的崖柏从峭壁间生长出,云雾缭绕,恍若仙境。湖泊中有细小的木块沉浮,稍大的逐渐顺着水流漂远。
湖泊两岸是一大片望不到尽头的天然森林,鸟在树间鸣叫,叽叽喳喳的。
此时,岸边有一红一紫两道人影。
红衣少年将怀里软瘫的无知无觉的姑娘放下,一手扶着她,随后一掌拍在她后背。
“呃!……噗——咳!咳咳咳……”
那姑娘受了这一掌,猛地从口中喷出一大口湖水和水草,然后狠狠地咳了起来,边咳边吐出在湖中吸进的那些水。
总算将呛入的水吐干净,少女卷翘的睫毛微微颤动,随后慢慢睁开双眼。她红眸暗淡,朦胧无神,显然意识尚未清醒。
少女脸色惨白,双唇失色,水顺着发丝滴滴答答地落下,形容十分狼狈。有风吹来,她不自觉抖了抖。
“司徒无忧?”
被叫到的姑娘懵懵懂懂地“啊”了一声,眼神呆滞而迷茫。好像就本能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
此外,就没有任何其他反应了。
张淮序皱眉,周身内力波动起来,很快就烘干了两人湿漉漉的衣服。他也不敢松手,心知一旦放开她,她人就能直接软瘫到地上。所以只能一直搂着她的腰,给她支撑力。
司徒无忧的心脏跳紊乱,至今没缓过来。整个人状态要死不活的,就差把眼睛一闭,腿一蹬,直接到地府报道了。
“司徒无忧?”他又叫了她一声,仍旧没有反应。
张淮序干脆把人打横抱起来,准备找路回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轻得跟片纸似的,仿佛稍微大点的风都能把她吹跑。
他们掉下来的这片峡谷层林叠翠,青树翠蔓互相纠缠。每棵树基本上都长一个样,分岔出去的枝丫层层叠叠,遮天蔽日。
林间鸟声清脆,树影斑驳,自然气息浓郁,空气清新湿润。
然而张淮序没有心思赏景,怀里的人气息渐弱,身体忽的发起烫来了。病殃殃的,看着就不太像能撑得到离开这片峡谷的。
好不容易才把人从鬼门关捞回来,张淮序亦是不想功亏一篑。可他又不懂医术,根本不会治病。
张淮序干脆将司徒无忧就地放下,让她背靠着一棵树的树干。
他转身走向瀑布下的那片湖,从衣摆处撕下来一块衣角,浸了浸湖水。
然后回到司徒无忧靠着的那棵树下,半蹲在司徒无忧面前,准备用湿润的衣角给她退退热。
然而刚一碰到她的额头,司徒无忧却像触电一样本能地往后仰。脑袋眼看就要撞上树干,张淮序急忙伸手用力把她拽回来。
后者像是无法自控一般,直直愣愣地往前扑,张淮序只好一手抓住她的肩膀,扶稳。
这样都已经够傻了,要是再磕到脑袋岂不是更傻?
司徒无忧微微仰起头,说话声音又慢又轻,不仔细听还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你……是,谁?”
张淮序:“……”
刚刚应该没磕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