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惊寒一愣,显然是想不到这小皇妹认错认得这么快。
——瞧着这情况,他是不是也该说一句什么?
于是赵惊寒稍微停顿了两秒钟,也跟着别别扭扭地说:“我……也错了。”
“哟,都挺有自知之明的啊?”太子气笑了,“竟然学会偷偷跟踪了啊?”
他们默契地保持沉默,低垂着脑袋,听大哥训话。
——这弟弟妹妹一点也不让人省心!纯属是找他讨债的!这又不是出来玩!还如此不知天高地厚地跟过来!
越想越气,太子说得就越发起劲。嘴唇都干了,停下来,喝了口水又继续输出。
太子看着此刻表现得异常乖巧的弟弟妹妹,火气压在心口不上不下。
——他们也就这个时候才乖一点!
最终他捏着眉心做了个总结:“你们两个!都给孤写五千字的反省报告!等回了皇都交上来!”
“为什么我也——”赵惊寒刚一开口,就被太子盯着,他仿佛从中读出了“你还敢有意见”这几个字。
于是他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重新垂下脑袋。
——惹不起惹不起!
“没意见吧。”
太子一一扫视他们,这句话很显然不是个问句。
于是两个人一同摇头:“没有!”
“哼,等回去再跟你们算账!看人家云闲,虽然平日里时常折腾,但这一次就顾全大局没跟过来!”
赵若欢颇为羞愧地垂下脑袋。
与她不同,赵惊寒只觉得荒谬:不折腾的司徒无忧,那还是司徒无忧吗?再说,她分明也跟来了!
…………
等到平安镇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远远看向那个四面环山的镇子,看不出究竟受灾有多严重。城内灯火很密集,基本上都集中在靠近城门那一带。
县令吴大人带着一众府衙的人等在城门前,个个举着火把,城墙上也设有岗哨。
远看过去,就像是山窝里的一片萤火,在黑夜中点亮。那些火把又像是燎原的希望,迸发出令人无法忽视的光。
经过一天的奔波,赵若欢已经困得睁不开眼,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
赵惊寒自觉地主动把她抱走,在吴大人派出的一个人的带领下,向吴府走去。
下了马,司徒无忧也累得很。
太子见张淮序还带了个模样出众的蓝衣少年,并且对方还身上还披着张淮序的外衣。不由得感到奇怪又八卦:“他是谁?”
张淮序默默看了一眼对于“江湖侠客”这个人设十分得心应手的司徒无忧,不假思索:“还能是谁?长宁郡主呗。”
太子:“……啊??”
被拆穿身份的司徒无忧原本还想装一下,结果张淮序说的太快,她也只好尴尬地笑了笑:“嗨,表哥。”
太子:“……”
他从一开始的不可置信,逐渐变成了麻木而无情的微笑脸:“五千字检讨,回皇都后交给孤。”
太子殿下甚至都不想去关心司徒无忧怎么变成的少年,他现在只想关心皇都的天。
司徒无忧自知理亏,没多计较这个事。
她也累得很了,同张淮序知会一声,不用旁人多说,也跟着吴大人家的小厮离开了。
奔波一天,身上的血污干了就变得又硬又重,还有股血腥味。别说她的衣服,张淮序给她披的外衣也都不能要了。
另外,吴大人又派了人将个个神色疲倦的大夫们送去休息,才开始卸物资。
他带来的那些人动作很利落,跟着救援队的人一起把物资一趟趟地运进城里。
这一队人马呈一条长龙,前面的到了,后面的还在赶路。只有先卸了前面的,后面才能继续往前。
人们如同蚂蚁搬食一样,来回穿梭于城门口和粮仓之间,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这样慢慢把物资全部收纳进城里,还要一段时间。
太子亲自监工,吴大人站在他身边指挥,原本满是愁云的脸上终于露出了自山洪事件之后的第一个笑脸。
等运完最后一趟,已经是晚上亥时刚过一刻钟。这时候,司徒无忌和赵若梨也终于姗姗来迟,在关闭城门之前赶到平安镇。
赵若梨在那个破庙等司徒无忌带人来的时候,遇上了原来被派出去找食物的那几个漏网之鱼。
他们刚回到那座破庙,就发现自己家被偷了。又见赵若梨待在那里,于是便发生了一场冲突。
幸好司徒无忌及时赶到,才将局面稳定下来。那几个漏网之鱼,因为反抗过激死了一个,还剩五个活口,都被大理寺的人带了回去。
赵若梨好歹是个医生,也经历过那场混战,所以有她在,可以让后续工作更加顺利地进行。
司徒无忌带来的人就十七八个,却要处理差不多好几十个人。有些人虽然并不致命,但也都无法行动了。
躺在地上的人,没有哪一个是瞑目的。
看着就十分渗人——要剿匪也不是这个剿法啊。
大理寺等人不仅要给这些流寇收尸,还得注意着那些在这场乱杀中存活下来的人。还活着的又得想办法把人带回去。
——这样一来,这些匪徒还不如干脆死了。省时省力。
越到后面,司徒无忌就越想让完好的、还能自由行动的几个俘虏来帮忙处理——而事实上,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因为这属实是份不容易的工作。
那几个俘虏心情尤其复杂,虽然他们都是些刀尖舔血的亡命之徒,互相之间没什么感情。
但一想到他们去搬运那些尸体,是他们的同伙,就忍不住心底发毛。——还有些人甚至在出门前才刚打过招呼,结果等一回来就变成躺着的尸体了。
这搁谁不迷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