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学会前一天,空谷学院。
荣定侯府的马车停在了学院门口,引得周围晃荡的人的注意力。
司徒无忧在小悦的搀扶下缓步走下马车,她身上穿着相比往常要隆重一些,头上被长公主给她戴上了一只有着长流苏的步摇。其用意很明显。
她这一次是特地为了官方正式地请方老夫子,后天前去荣定侯府为她主持及笄礼的。所以收敛了跳脱的性子,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得体微笑。
由于方士樽下榻在空谷学院,所以这几天学院之外总是围着许多人。
他们都是些科举榜上无名者,或者需要另辟蹊径的商人。
学院守卫森严,不是学院的学生都不让入内。他们于是只能围在外围碰碰运气,期待着能被方夫子点拨几句。
正因为方老夫子德高望重,所以荣定侯与长公主动了想请他去主持仪式的念头,并让司徒无忧亲自去请。
对此,她自然是应了下来。
但是有一点不好,那就是她上回的课业笔试没过关。
因此她是有点心虚的。
无视了众人包涵各种思虑的目光,司徒无忧顶着一张差点笑僵的脸走入了内院。
一进拱门,司徒无忧长长松了一口气,笑容顿时消散得一干二净。还抬手揉了一把双颊的肌肉。
小悦留在外边没跟进去,见状赶紧阻止她继续这些动作:“郡主,仪态!见方老夫子不能失礼,一定要拿出你最好的状态来!”
司徒无忧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说,背着手走远了。
她沿着院中的石板路往里边走,一路都没看到有什么人。
来的正好的花丛逐渐向两旁靠,春色掩映之下,由上往下慢慢露出院中一座四角方亭。
亭内坐着几个人,有两人在对弈,一个人旁观,还有一人抱剑擦拭。
七师兄柳千载早就注意到有人来了,他从与荆山行的对局中抬起头来,笑道:“哟,小师妹,你来啦?”
其他人的目光随之朝这边看过来。
“……嗯。”
或许是她的表情过于忐忑,莫相知都看不下去了,出口安慰道:“老师向来对你也十分爱护,而且你做的卷子也有好的方面,不会有什么事的,放轻松。”
“这可就说不准了。”埋头下棋的荆山行没给她安慰,“毕竟目前情况特殊,老师明日要讲学的,自然不能轻拿轻放。”
他话刚说完,就眼尖地发现柳千载试图偷偷往棋盘上放一颗棋子。
于是毫不客气地伸手拍了一下对方的手背,然后把他刚刚偷偷摆上棋盘的那颗棋子挪走:“七师弟,做人要讲究诚信,下棋得讲究棋品。哪一种都不可缺少。”
莫相知把目光拉回,同样唾弃了一句:“四师弟说的对。”
柳千载是个臭棋篓子,跟人下棋不停地悔棋也就算了,还小动作不断。真是有愧他那玉树临风潇洒不羁的外表。
被警告了的柳千载揉了揉手背,暗叹二师兄下手真重,一点也不留情面。
而纳兰冬来仍旧保持沉默,他不知道怎么安慰,于是就继续擦拭他的剑。
司徒无忧终于感受到了人情冷暖。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她只觉得他们吵闹。
“小师妹来了?”
一道女子轻柔的嗓音响起,众人纷纷朝着小道尽头看去。
太史薇依旧一身青衣白裙,她个子高挑,款款朝着众人走来,步姿端庄。从花丛小路间走过,飘然如仙。
“大师姐。”
司徒无忧喊了她一声,后者点点头示意:“去吧,老师在等你呢。”
“哦。”
待司徒无忧走后,亭子里又重新各干各的。
柳千载面上风轻云淡的,又一次悄悄咪咪地趁着落子的时候,顺手探到一旁孟舟停的黑子上,想将其拿走。
孟舟停眼神一眯,很不客气地伸手往柳千载手背上就是一拍。
“啪!”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起,柳千载的手背当即红了。
柳千载龇牙咧嘴地缩回手。
荆山行哼了一声,不紧不慢地说:“别以为我没瞧见啊!”
“七师弟这棋品着实差劲。”一旁坐着观战的莫相知见状,一手捻着胡子,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