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闲将书的最后一页合上,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又看向桌上的镜子。
里面的白发少女双眼无神,一头沉重的银冠仿佛压低了她的脑袋。
静静看了一会,她坐起身来,一步一步地朝着营帐外边走去。
一路上遇到不少巡逻的队伍,其他人诧异地看着她,却没人拦住她。
阿闲目不斜视地朝着主帅营帐走去,身体里的蛊虫躁动着,游走在她的血脉之间,密密麻麻的痛感上传到脑中。
蛊虫调动全身的毒素,上流至心脉,将它们牢牢锁住。
她一时没控制好输送的量,喉咙一痒,猛地吐出一口黑色的血。
所幸已经走到主帅营帐跟前,并且没人看到她这狼狈的模样。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张淮序并没有派人守在门口。
阿闲面无表情地抹了一把唇边的血渍,一步一步地走进去。
原本在处理公务的张淮序注意到动静,于是抬起头来,边看见一身乌澧圣女服饰的阿闲朝他走过来,每走一步便带起一阵清脆的银饰碰撞之声。
“……”
阿闲走到他面前站定,表情冷漠得近似麻木。少年看着她的面庞,敏锐地发现她唇角留有一丝血迹,眼神晦暗不明,眉头轻轻皱起。
两人谁都没说话。
阿闲沉默着朝他伸出手。张淮序立刻就懂她的意思了——她想要回自己的面具。
但他没动。
“……我要,走了。”阿闲第二次在他面前说话。
张淮序向后一靠:“去哪里?乌澧?”
她缓慢地摇了摇头,调动脸上的肌肉露出了一个笑容:“去死。——咳!咳咳咳…!”
话音刚落,她猛烈地咳了几声,扭头又呛出几口血。
张淮序站了起来,立刻走到她身边想去扶住她。然而却被毫不留情地推开,阿闲缓了缓,身体站直,脸上的表情前所未有地生动。
她甜甜地笑道;“赴之。”
少年有些恍惚,一时间竟不知道她是在叫“赴之”还是“付知”。
“你究竟怎么了?”张淮序动作强硬地搂住她。
她身体里的毒素虽然强烈,但是应该还没有到爆发的时候,三个月,不是还有机会杀到乌澧去取解药的吗?
可是她如今的表现实在怪异,难道是还有军医没发现的其他毒物?
阿闲眼前视线已经有些模糊不清,眼前的少年目光含着几分慌乱,她轻轻笑了起来:“你可以……”
郁积在心头的毒素让心脏负荷不起,阿闲的心跳逐渐减缓,仿佛连呼吸都是一种负担。
“司徒无忧!”少年声音微颤地叫了她一声,随后强压下慌乱,朝着外边喊道,“白虔!白虔!”
阿闲睁着逐渐无神的眼睛,身子完全瘫软在张淮序怀中。
她费力地抬起手,抱住了少年,眉眼带笑道:“你可以……娶,我吗?”
“好,好,我娶你……等下,等下白虔来就来了,别怕,你不会有事…不会有事的。”
少年有些语无伦次,胸口起伏不定,他用力地抱紧呼吸渐弱的阿闲。
然而下一秒,他忽然觉得后肩一痛,有什么锋利的东西从后背插入,直刺心脏。
他呼吸微顿,低头看向怀里的阿闲,对方恰好也抬起头来,眼睛无神,脸上仍带着笑容。
阿闲一字一顿地说:“我、成、功、了……”
然而她自己的蛊虫再如何啃食精血转换成内力,也无法锁住心脉里的毒素,几乎是说完那句话的时候,蛊虫不再提供内力去维护心脏。
毒素瞬间将她的心腐蚀,随后侵入血脉,迅速蔓延至全身。
“司徒无忧!!”